榕樹腳有不少祭祀用的物品,那個戴面具的神婆佝僂著身子,在榕樹前面點上香,然後打了一個盤腿坐下,後面的四五個人依次坐在他的身後。
神婆唸了好長一段“咒語”,然後舉著鈴鐺圍著榕樹唱跳,榕樹高處放著一個小瓦罐,唱跳完畢過後,神婆把小瓦罐抱在懷裡,用一根竹子挑出了一些紅色液體。
神婆走到跪著的人前面,用帶著紅色液體的竹子,在他們眉心點了一個紅點,之後又開始神叨叨的跳舞。
黃佳艾完全看不懂他們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她不敢打擾,生怕他們說她對神明不尊敬。她覺得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靜觀其變,然後跟著那幾個人,打聽他家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最好不要是什麼人生病,不然他們做這些就耽誤了救人的時間。”黃佳艾躲在樹後面看著。
神婆最後唸完一段“咒語”,然後把那幾個人扶起來,嘴裡面交代著什麼,因為隔得很遠,黃佳艾聽不太清楚。
那些人站起身,拉著神婆的手,畢恭畢敬的行禮。黃佳艾盲猜一手,他們在對神婆表示感謝。
等所有的儀式結束後,神婆走向林子的深處,另外幾個人返回小勺衝。
“這不是小勺衝唯一一家養羊的李大爺嗎?”黃佳艾記不清楚他叫什麼名字,只知道他也姓李,而且好像養了不少的羊,規模和鄭大爺家差不多,但他家是今年才開始養的。
記得前兩個月,他家好像又去鎮上買了一批小羊羔。黃佳艾有一次去河邊,還看到那些毛茸茸的小羊羔排成行,一隻擠一隻的在河邊喝水。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家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嚴重到需要做法事的地步,而且遇到困難為什麼不去村委會反映,而是一定要選擇這種沒什麼實質性幫助的東西。
黃佳艾等他們走進小勺衝,假裝不經意的跟上他們。“李大爺早!這是回家呢?”
“哎,回家。”李大爺對於法事的事情好像並不願意多講。
黃佳艾鍥而不捨的問道:“你們剛剛是從山裡面來嗎?大早上的去山裡幹嘛呀?”
“沒啥。”李大爺快步的朝家走,身後跟著的是他的幾個子孫,最小的那個一直偷瞄黃佳艾。
黃佳艾正好對上他的眼睛,臨別時,她說道:“之前去鎮子上的時候,我讓李會計幫我買了些餅乾,李鑫不是很喜歡吃那個餅乾嗎?要不跟我去學校拿兩包?”
那個12歲的孩子有些猶豫,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爹,男人好像正在煩著,揮了揮手:“要去就去,記得在路上順便討豬食。”
“哎。”男孩跟上黃佳艾的腳步。
“李鑫,姐姐能不能問你幾個問題?”
黃佳艾把兩包餅乾塞進李鑫的手裡,男孩接著餅乾不敢回答。
“你之前可不是這樣的,今日是緊張啥?”黃佳艾笑問道:“放心,我就隨便問問。”
“那姐姐你問吧。”
黃佳艾也不拐彎抹角,直入正題:“你家裡面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家裡面可有人生病?”
李鑫搖搖頭:“家裡人都好著呢,沒生病。”
聽到這個答案,黃佳艾懸著的心落了下來。
黃佳艾又問道:“那你家是發生了什麼事?”
男孩卻不回答了。
“要是為難的話,你也不用回答我。”黃佳艾揉揉男孩的頭髮,結果手上抹了一把油,她不經意地搓了搓手。
“姐姐,其實我家也沒發生什麼事,就是我家養的羊崽莫名其妙就死了,一個星期都死四隻了。”男孩愁眉苦臉的說道:“你知道我家都是靠這些羊羔活著,要是這些羊羔不能換成錢,那我家的日子咋過?本來買這些羊羔的錢就是借的,要寫這些羊羔換不成錢,那些錢我們家就賠不起,我弟弟就讀不起書,我再過兩年也得出去打工。”
“羊羔?所以你家今天去請神婆做法事,是因為羊羔生病。”
“嗯。我爸想請人來看看這些羊羔是不是得了病,但我爺爺偏說是撞了不乾淨的東西。我爺爺說他有經驗,以前我家養雞的時候,也是雞生病,他也是去找了神婆,然後那些雞就好了。人吃了也沒事,所以這些羊羔肯定也一樣。”
“那生病了就得治病,怎麼可能跳大神就能好。你爺爺說的是真的?”黃佳艾問道:“你家以前的雞生病,果真跳了大神就好了?”
男孩子低著頭,過了一會兒,不確定的回答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因為最後那些雞就剩了兩隻,昂瑪突節時候全都殺吃了。”
“……”黃佳艾無言以對:“殺了吃了,能叫好?”
“我也不知道。可是在我家,我爺爺最大,他說的就是對的。”男孩篤定的說。
“這都是啥理論。”黃佳艾扶著男孩的肩膀:“你先回家去。”
黃佳艾讓男孩走了一段路,忽然又想起什麼,她連忙追過去:“李鑫,你等一下!”
“姐姐,還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