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想到裴景之竟然對那陸寶珍在乎到了這般地步,即便不在京城,也對她的出行瞭如指掌。
她不敢再開口,也不敢再露出不甘,只能眼睜睜地望著前頭的人留下最後的警告離開,重新上了馬車。
不遠處等著的丫鬟見她臉色蒼白身形晃動,趕忙上前來將人扶住。
可剛一碰到她的手,便因她雙手的涼意打了個寒顫。
“姑娘......”
“去備帖子。”
盛秋月壓下心驚喘了口氣,攥緊的手狠狠用著力,像是要掐破手心,“說我三日後,邀她們賞景品茗,閑亭對弈。”
裴景之不會只是說說而已,那個她傳出去的訊息,眼下只能她來圓。
如若不然,他不會給她留情面。
春風忽然冰涼刺骨。
她甚至有些不敢想,倘若那日茶樓她沒有站在陸寶珍那頭,今日等著她的,會是何等模樣的裴景之。
馬車裡,陸寶珍迷糊間睜了一下眼。
眼前沒人,馬車也一直沒動。
她渾身都燙得厲害,想要從腰間再尋一顆藥丸,卻想起她已經換了衣裳。
躺著的地方仍是有些逼仄,換了個姿勢也仍舊睡得不舒服,陸寶珍發了脾氣,索性坐到了腳踩的厚毯上,蜷縮著靠在一側。
剛窩到角落,馬車輕輕晃了晃,車簾掀開,裴景之彎腰行了進來。
見她坐在地上,他眉心一擰,過去將人抱了起來,“做什麼不好好睡?”
“難受。”
小姑娘眯著眼,聽見有人同她說話,忽然就嬌氣得很,忍了許久的眼淚順著眼角一顆顆滾了下來。
“不要在這裡睡,難受。”
裴景之哪裡見過小姑娘這樣委屈的模樣,他一顆心被揪得厲害,抬手就要替她去擦。
可還沒碰到她的臉,閉著眼的人便開始往他懷裡鑽,眼角的淚吧嗒吧嗒地落個不停,聲音也越來越迷糊。
裴景之整個人像是被困在了大火之中,胸口滾燙,那淚珠如同鋒利刀刃刺入他的身體,疼得他呼吸都有些不順暢。
他輕輕拍著她的背。
可他從未被人哄過,他只能小心地,笨拙地,做著他覺得應該做的事。
“寶珍聽話,很快,很快就到別院。”
低柔的聲音輕輕落下,裴景之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陸寶珍一個人身上。
可懷裡的人一直在哭,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轉眼又攥著他衣襟,可憐巴巴的說要吃冰涼的櫻桃酪。
那眼淚像是珠簾斷了線,自開了那頭,便不見停地滾落。
哄不住她,裴景之不知如何是好。
他難得的生了無措,忽然想起軍營裡士兵閑聊時說起鬨人,葷話之下也提到了幾句其他。
薄唇緊繃了一瞬,裴景之猶豫之後還是低下頭,輕輕哼起了記憶裡為數不多的曲調。
昔日營地,受傷計程車兵望著家中的方向,說等打了勝仗,就要回去娶心愛的姑娘。
可士兵沒能活下來,但這首唱給心愛之人的小曲,卻留在了他們每個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