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緩緩道:
“陸家如今不比曾經,不會生出其他風波,且兩家本就有結親之意,裴將軍又不是靠外人的性子,娶了陸家這位三姑娘,既省了陛下您替他操心,也能讓他更忠心陛下。”
“你倒是偏袒他。”
帝王放下手中奏摺,看向面前的人,聽不出喜怒,“他當眾對伍家的動手,這事你是隻字不提。”
“奴才不敢。”
公公笑著,帶著幾分討好。
“奴才不過是覺,鬧起來才說明裴將軍有人氣,不然奴才還以為那位是石頭做的,除了帶兵,旁的都入不得眼,何況真要說起來,伍家那位少爺,前些日子可被參了不少次,總是讓陛下操心,合該吃些教訓。”
帝王沒有開口,像是聽了進去,又像是隨口一問。
他自然知曉裴府裡頭的事,沒有哪座府邸沒幾個宮中的探子,即便是裴家大房瞞下的那場毒,他亦是一清二楚。
所以今日這一場,他也不算意外。
公公見上頭的人沒了回應,極快又退回到了後頭,沒再出聲。
安靜下來的人神色恢複平靜,低著頭,像是從未說過任何,只一如既往的等著伺候。
但他知曉,今日該說的,上頭的帝王,都已經記在了心上。
一日又一日,轉瞬即逝。
昏過去的陸寶珍一直在黑暗中沉浮,腦袋裡像是落了塊石頭,壓得她極其難受,又隱隱傳來悶痛。
她甩頭,隱約聽見有人在她耳邊說話,時遠時近,可怎麼都聽不清楚。
刺痛越來越強烈,許久,她瞧見了一處亮光,劈開了她眼前的黑暗,帶出了不少畫面。
她沿著光亮前行,忽見前頭出現一片假山,而不遠處一座涼亭裡,有兩人相對而坐。
她記得那兩人的模樣,也好似聽見了他們的談論,可未待她驚愕,畫面一轉,假山換成了別處,其中一人也換成了高氏。
似瞧見了她,男子上前要取她性命,卻被高氏攔下。
可那男子的力道實在太大,一掌落下便堵住了她的口鼻,讓她一點點喘不過氣。
窒息之下腦袋痛得愈加厲害,陸寶珍難受至極,在快要徹底昏死過去的一瞬,她好像生了一股勁,猛地掙脫開男子的桎梏,換來了片刻的喘息。
她拼命往後退,卻剛好對上了那人陰冷的目光,後背發涼。
是那藥鋪東家年輕時候的模樣,臉上還有未痊癒的燒傷,比如今要駭人數倍。
陸寶珍心裡一驚,這一晃眼,眼前高氏的身影慢慢消失,只剩下那男子,透著殺意,步步逼近。
“都聽見了?”
男子的神色逐漸猙獰,燒傷之處一點點裂開,咧開的嘴角還滲出了血跡,“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
下一瞬,陸寶珍驚醒,大汗淋漓。
她一動,身上的疼痛便猛地襲來,讓她輕吟出聲,汗珠沾濕額間碎發,貼上了臉頰,像是整個人從水裡被撈起,一邊紅著眼,一邊大口喘著氣。
旁側守著一道身影,見她醒來,男人想要靠近,可抬起的手卻忽而停在半空,整個人緊繃著,遲遲不敢去碰,唯恐又傷到眼前的姑娘。
他低頭,開口喊她,沙啞的嗓音透著破碎之感,低沉,又小心翼翼。
陸寶珍目光回攏,終於瞧見了他。
她側頭,見他眼尾一點點映出緋紅,眉間透著疲憊,下巴一層青色鬍渣,冷峻的臉上有未散的頹喪,不敢伸手碰她,是她從未見過的失魂模樣。
陸寶珍心裡一疼,費力朝他伸出手。
“你不牽牽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