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著寶珍了,是我——”
“怎麼會有這麼多傷?”
一句是我不好沒能說出口,天上的那輪太陽,好像在努力讓光照到他身上。
“這些,當初都沒有好好上藥是不是?”
沒有想象中的嫌惡,陸寶珍黑瞳微顫,軟糯的聲音裡帶著壓不住的抖意,鼻尖紅紅。
她知曉戰場兇險,也知軍營裡的將士們向來都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可真親眼瞧見,還是讓她自以為冷靜的心驟然一縮。
這還只瞧見了一角,她不敢想,在那衣衫之下,會有多少曾經受傷的痕跡。
“有些是來不及,不是故意不上藥。”
男人低啞的聲音響起,溫柔著,想要替自己解釋。
裴景之其實不太能聽見自己的聲音。
他的耳朵裡一直回蕩著陸寶珍的詢問,一字一句,好聽過林間鹿鳴,連帶著布料擦過刀口帶出了新的血跡,他也沒了反應。
鼻尖血腥之氣越來越重,陸寶珍目光緊緊落在他結實的胳膊上。
瞧見那傷口,她唇瓣一點點抿著,一側的手也忍不住蜷縮起來,而後捏緊。
傷口工整,還有重複落刀的痕跡,不可能會是旁人動的手。
可這個男人,怎麼能這麼對他自己。
陸寶珍死死咬住唇,壓抑著心底生出的怒意,下一瞬,卻又被新滲出的血跡引了過去。
血色有些深,透著一股詭異,敷在傷口處的藥也比旁側有明顯的烏青,連裡頭的新肉也不似正常模樣。
陸寶珍一怔,後背隱隱生出一股寒涼,不可置信地蹙起了眉。
她又低了些頭,朝著那刀口靠近了一些,耳邊一縷碎發隨之落了下來,劃過她臉頰,無端端將人襯出了一股嬌豔。
裴景之喉間一緊。
明明該是血腥和草藥混雜在一起的味道,可他卻從裡頭聞到了只屬於陸寶珍的清香,幹幹淨淨。
隱忍和剋制有了動搖之意。
裴景之看著面前同他越來越近的小姑娘,身子緊繃了一瞬,似有一股聲音叫囂著要他將人困住,讓兩人再近一些。
最終,那沖動化成了裴景之抬起的手。
他將她碎發捋到了耳後,沒有帕子,沒有阻擋,他指尖輕輕碰到了她的臉。
可本該算得上突兀的親近,卻並沒有讓人生出不適,甚至此刻的陸寶珍,好像壓根就沒發現裴景之對她有如此親暱的舉動。
“這傷口,怎麼會......”
陸寶珍皺緊了眉,攔下他的手不準他動,另一隻手搭上他的腕,圓潤指尖時而停住,時而壓了壓。
默了片刻,她抬頭看向他。
兩人目光相對,陸寶珍烏黑的眸子裡映出裴景之輪廓清晰的臉,本可以是旖旎之景,但她卻滿是嚴肅。
“怎麼會是,中毒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