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住的坤寧宮雕樑玉棟,青磚紅瓦,看著都十分氣派。姜玉珂低眉順眼走過,不多時便入了宮內。
皇後仍舊同往日裡見過那般雍容華貴,不過近日換了常服,只斜插這一支鳳釵,看起來平易近人了許多。
宋靜姝打量著面前嬌小的女子,看著柔柔弱弱,眼神卻異常堅定。衣著得體,身上帶著一股好聞的花香。長得清理動人,宛若一朵嬌花。但從皇後自個人瞭解的事情來看,這朵花可不是很嬌氣。
“你來了?”
姜玉珂福身行禮,手中攥著一繡著玉蘭花的錦帕。皇後擺擺手,賜了座,兩旁侍候的宮人進殿,準備了些許她喜歡的蔬果和茶點。
“嘗嘗?”宋皇後道。
姜玉珂心中忐忑,只輕輕捏了一塊糕點在手中。看著倒是有些緊張,眼神都不知往哪兒瞟。
宋皇後同她話家常:“你這孩子,從前未出閣的時候便同你說過,若是受了什麼委屈,大可以進宮前來尋本宮。這後宮偌大,卻只有本宮一人,著實有些無聊。就連那些大臣,這些時日都來詬病本宮了。”
姜玉珂趕緊道:“娘娘厚愛,但臣女卻不敢擅自打擾。”
她們也不是很熟,若是貿然前來,豈不失禮。
皇後顯然也明白,也只是微微嘆氣。
“我知你此行前來為何,”皇後突然說道,“崔大人不是個能言善辯的,若是有什麼誤會,還得兩人面對面說清楚的好。”
姜玉珂心中陡然一驚,皇後竟然知道了,是因為崔肆來過宮中了?她左右看了看,並未發現端倪。
皇後笑道:“崔肆並未請本宮當說客。”
姜玉珂鬆了一口氣。
宋皇後繼續說道:“不過崔肆那脾氣你也應當知道,若是不喜歡的,即便是刀架頸側他也不會留下。你們的婚事雖然是陛下一手促下,卻也不算是亂點鴛鴦譜。陛下雖在佔蔔一道上多做混賬事,但照本宮這些時日所看,卻並未算是什麼十惡不赦之事,崔夫人你說是吧?”
姜玉珂沒有吱聲,覺著皇後只是為了皇帝說好話。而崔肆不善言辭,難不成一定要她誤會難受傷心嗎?對不喜歡的東西,自然敬而遠之。誰會不喜歡和青梅竹馬長得差不多的女子,無聊時聊以慰藉自然也是好的。
但偏偏不該是她姜玉珂,不該招惹她姜玉珂。她便是做寡婦,也不想為人替身。
從皇後宮中出來,她瞧著這宮中四方的天,總覺得皇後娘娘的身上帶了些被規訓影子。
……
這頭,乾清宮。四周寂靜,宮人們緊張兮兮的侍立兩側,忽然啪的一聲。似乎是桌案上的鎮紙被摔在了地上,震得地上都抖了抖。
皇帝一隻手拍在桌案之上,當即發怒道:“崔肆,你是怕了嗎?”
“朝堂上下形勢你不是不知,這個時候讓崔夫人離開上京?你是想讓她當活靶子,還是說,你認為朕會敗?”
崔肆冷聲道:“陛下說臣之前,不若解釋一下為何讓皇後離京?”
皇帝道:“朕只是讓皇後出宮祈福。”
“陛下,我與你的心都是一樣的。只一件事,臣不願同她和離,此間事了,臣定然會去尋她。”
崔肆心中惶惶,總有一種姜玉珂若是今日離開,此後便不會再見的預感。可……都沒有她的安危重要。
皇帝無奈嘆氣,崔肆從來沒有想過離開。但是對於他放在心尖兒上的人,卻連一丁點的風險都不想讓她冒。他又何嘗不是。
皇後雖然什麼都不知道,卻也隱隱察覺出了不對勁。
此時,周昌海在門外低聲道:“陛下 ,鎮國公和崔夫人前來覲見。”
崔肆轉身便消失了,皇帝理了理身上散亂的衣袍,道:“宣。”
兩人緩緩入內,皇帝瞅了一眼,崔夫人今日穿得倒是鮮豔,和神色憔悴的崔肆甚是不同。今晨看著崔肆氣勢洶洶的進宮來,還提出那麼多匪夷所思的想法,他便有預感,必然是在家中生了悶氣,方才來宮中找不痛快。
如今看來,確實如此。
他令人賜座添茶,卻見這父女兩人同時站了起來。
一人道:“陛下,臣年事已高,還請陛下準許老臣告老還鄉。”
一人道:“陛下,臣女同崔大人緣分已盡,還請陛下準許和離。”
皇帝毫無形象的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好,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