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巴掌並沒有打到賀嶼的臉上。
賀嶼並沒有阻止她,絲毫沒有躲閃,反倒是眼神平靜地看著祝鳶,眼底情緒深沉。
“你可以打我,可以去告訴尹漫我們之間的一切,可以讓我一無所有。”
“那你呢?祝鳶,”他面色平靜地問她,“我有失去現在所有一切的勇氣,你敢和我賭一把嗎?用你爸爸的命來做賭注。”
這句話就像幾根堅硬的鋼針,將祝鳶狠狠釘住,讓她動彈不得。
祝鳶的手停在半空中,用力顫抖著,卻終究沒有落下去。
她憤怒,痛苦,崩潰,但是還殘留著最後一絲理智。
她不能用父親的性命去冒險。
良久,祝鳶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渾身像是被抽走了力氣一般,緩緩地撥出一口氣。
似乎就連呼吸,都帶著微微顫抖的痕跡。
賀嶼上前一步,似乎是有些著急。
他強迫自己放緩聲音,溫和地引誘她。
“一個名額而已,鳶鳶,沒什麼大不了的,”賀嶼看著她說,“祝老師還是可以繼續治療,不過是花錢而已,我有錢,鳶鳶,我有錢。”
祝鳶抬眼看著他。
賀嶼微微睜大了眼睛,裡面散發著盈盈的光亮,像是在和她邀功。
“只要你想,我可以給很多很多錢給你,只要有錢,什麼都不是問題。”
祝鳶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忽然很奇怪地笑了。
她笑起來很好看,眼尾上挑,眼睛彎彎的,再加上晶瑩的淚痕在她的眼底流轉,將賀嶼迷得移不開眼睛。
但他明顯能感覺到,祝鳶的笑容沒這麼簡單。
她呵氣如蘭,笑得越發張揚。
“是啊,賀嶼,有錢能解決很多問題,”她笑著說,“我差點兒就忘了,池景行很有錢。”
賀嶼臉色一變。
祝鳶笑得更加嫵媚,欣賞般地看著他有些慘白的臉色。
“池景行很喜歡我呢,只要我開口,他就會給我很多錢呢……”祝鳶說,“多謝賀先生提醒,那就先不奉陪了,我得回家等著池景行,才能給我爸爸治病,不是嗎?”
賀嶼整個人僵在原地。
祝鳶明白,就如同父母親是她的命門一樣,池景行這個名字,對賀嶼來說,也是不敢觸碰和挑戰的底線。
她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冷冷地看了賀嶼一眼,轉身離開。
祝鳶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忽然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裡。
她不想回到醫院病房,不想面對母親期盼的眼神,不想看到躺在床上平靜的父親。
這一切都在彰顯著她的無能,她的無奈。
她沿著馬路走了好一會兒,路上行人匆匆,偶爾傳來的車鳴聲,不遠處有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父親把小女孩的手塞進自己厚大的衣兜裡。
祝鳶渾身打了個冷顫。
她直到這時才發覺自己有多冷。
一道鳴笛聲從耳邊響起,祝鳶沒有理會,垂頭繼續往前走。
直到她聽見時麥的聲音:“鳶鳶!你去哪?!”
她猛地回過頭,才看見時麥的臉在車窗後面,原本笑意盈盈的時麥在看見祝鳶的臉的一瞬間便神情嚴肅起來。
後面還有車在催促,時麥靠邊停下,下車攙扶著祝鳶。
“鳶鳶,出什麼事了?你怎麼哭了?”
祝鳶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