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追妻五） 求原諒
覃窈的心, 輕輕動了動。她的生活已經夠亂了，如果容凜願意主動解釋，自然……她聽聽也沒壞處。
雖覃窈沒有開口, 但也沒拒絕，於是容凜苦笑道, “我……”
他本想先說自己的正面考慮, 諸如既已開始選秀, 難免要給百官一個交代；覃窈與他的前緣未曾公開, 貿然給她一個不合出身的身份, 會令百官覺得不平, 甚至給覃窈招來罵名；朝廷也並不十分安穩，還有敬王這等禍害, 可能危及覃窈……
但這些，終究不是理由。只要他願意，其實他完全可以，將覃窈保護得很好。
更其實，他本可以將有關位分的安排，提前告知覃窈, 好生溝通安撫，取得她的理解。但他也沒有這麼做。
因他問覃窈“你希望, 朕選幾個”, 覃窈不肯展露對他的感情, “但憑皇上喜歡”的回答令他不滿，所以他賭氣。
又或者, 更早之前，他就在和她較勁、賭氣。
所以，終究是……“是我錯了, ”容凜澀然道，“放不下自尊，與你置氣，怪你不肯回應我的感情，對我冷淡，動離開我的念頭，所以才給你一個四品的位分。”
覃窈抿唇，心下戚然。容凜終於願意開誠布公，而這個理由，並不難理解。她確實，對他有些諸多隱瞞、推脫、不肯回應。
“放不下自尊”五個字，讓覃窈覺得難過。他放不下自尊，所以與她賭氣；現在這樣說出來，是已經放下“自尊”了麼？可他分明是一個八尺男兒、一個堂堂皇帝。
無論是她對阿禾，還是阿禾對她，愛得卑微，皆非她所願。
或許他們，只是不適合在一起。
覃窈辛酸得眼眶泛紅，又聽容凜道，“但這只是一個，極小的因素罷了。我從沒想過，刻意用這個位分報複你。我如此……喜愛你，怎麼捨得……”
在他動念以選秀的方式將覃窈綁在身邊時，他便已想好。他不會當真設定後宮，更不會寵幸別的女子，他只有覃窈一個，他的子女，也理所當然由覃窈誕下。
後妃孕育皇嗣，是大功一件。胎坐穩公告天下時賞賜一次，平安生産後賞賜一次；他和覃窈朝夕相處、密不可分，自然不會只有一個子女；又或者，他可以想其他的辦法幫覃窈立功……總不過三年五載，便足夠將覃窈，一路扶上皇後的位置。
孕育子嗣辛苦，他捨不得覃窈受累，所以特意選了雲華，她本分、忠心、幹練，足夠以後協助覃窈處理各項事務，為她減輕負擔。
他謀劃了這麼多，可惜事情並未按他的計劃發展。容凜垂頭，眼睫在俊美的臉頰拉下苦澀的陰影，“我本打算……等你懷下身孕後升你的位分，讓你不必屈居人下，但……”
沒能等到那個時候，矛盾便爆發了。他自己釀下的苦酒，最終他自己來嘗。
覃窈以為容凜會將那次福安的解釋再說一遍，沒想到他說了她完全不曾想到的訊息。
所以在她因最低的位分、坐末等的席位、住狹窄的側殿而暗暗委屈時，其實他已為她考慮更多、更遠。
洞房那夜他說的“好在住不了多久”，她並沒有聽錯；太極殿那幾夜，他的翻來覆去、經久不息，也不是為了自己愉快或者折騰她，而是為了盡快令她懷孕，好打破僵局。
“你……”覃窈想問他為何什麼都不說，又覺得嗓子被酸澀堵滿，說不出話來；眼裡的濕潤，那樣沉重，就要突破眼眶……
他為什麼不說，她知道答案的。因為他與她置氣，因為她令他感受到了傷害，所以他置氣。
他有錯，她又何嘗全然無辜……
覃窈態度軟化，容凜慢慢挪近，見她沒有抗拒，又緩緩伸手，將她收入懷中。
覃窈終是掙了掙，但容凜沒有退縮。臉側貼上她冰涼的雪頰，大掌撫著她順滑的青絲，他低聲道，“我不會再問當年的事了，也不會再逼迫你……”
他已經不想追究為何會爆發矛盾、覃窈到底愛他幾分的問題。只要她能原諒他，能開心些，不再拋棄他第二次，便好……
容凜的話，分明低柔，卻好似烈風一般，在覃窈心湖掀起軒然大波。她還記得他受傷的怒吼，如鯁在喉的不甘，如今卻願意為了哄她而嚥下，不顧一路的鮮血淋漓……
他逼迫、羞辱她，她氣得不想理他；可他為了哄她一退再退，覃窈又如此心疼心軟。
她想，他怎麼那麼傻呢，事情分明，不是他一個人的錯，甚至最開始的起因，是她不告而別，“騙財騙色”。
“阿禾……”眼淚滑落，沾濕她的臉頰，也染上他的。覃窈終於出聲，小獸一樣嗚咽，在他懷裡哭得發抖。
容凜低頭，一下一下吮去她雪頰的淚水，“對不起，原諒我……”
長久在意的“刺”，就這樣被容凜自傷式地吸取、包容，這樣的付出令覃窈哭得不能自已，只能酸楚地低泣，“阿禾……”
她每哭出一顆眼淚，容凜便極有耐心、極疼惜地吻去，“是我不好，別哭了……”
疑惑還有許多未曾解決，情緒激動不利於理智。覃窈強迫自己冷靜，又哭了半晌，才漸漸止住。
她眼睫濕漉漉的，眼尾還紅，雙目像沾染露水的花瓣，就這樣看著容凜，吸吸鼻子，微啞地問，“安陽郡主說，你曾說我是她的嫂嫂，這是什麼意思？”
覃窈又願意同從前一樣同他嬌聲軟語，這令容凜俊顏舒緩，薄唇邊漾開一點淺笑，“我只有你一個，她的嫂嫂當然是你。”
“不對。”覃窈搖頭，晃動長睫上的細小水珠，落到眼尾的硃砂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