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稻拽朱興德都沒拽住。
朱興德往前又走了幾步,且對變了臉色的秀花、白玉蘭以及已經掐腰的羅婆子道:“咱家人不用生氣,也都別拉我,我得問清楚她兒子叫啥。”
左里正眉毛擰的死緊,嘆了口氣提醒:“不是咱村的人,應是著急等她兒子訊息,近兩日就借住在咱村哪個親戚家。能快過年還賴在這裡吃住,可見是那沒臉沒皮的。”
婦人卻不怕:“哎呦,好大的口氣,你是要打我不成?欺侮老百姓啦,都出來看看哪,老左家人還沒做打官呢,這就要騎人脖子上拉屎。我告訴你,回頭你家要是對我家沒個交代,我們就去衙門告你。我有啥可不敢說的,我兒子叫大毛。”
“對,娘,咱可不怕他家,他家這趟運酒得的銀錢,是趴在小叔身上吸血得來的。也不怕遭天譴。”
這是想要錢,還想要個高價。
村裡有人看不下去眼,幫襯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當初報名的時候就知道。你家孩子沒回來,咱能理解,但你天不天譴的,你這話過了。誰不知道誰啊?你們報名那陣不知道官衙回頭會給賞錢?說句不好聽的,給那麼多賞的就是人命錢。咋的,那錢能給到我們姓左的啊,這不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事兒?”
“你說的好聽,呸,趕上你家又能拿賞錢又回來人了。”
“噯?你這人講不講道理……”
朱興德聽著這些對話,有點兒心寒。
因為遊寒村本村也有幾戶沒回來人的,他們正一聲不吭。
別說這幾家沒想法,他不信。
“大毛是吧?還別說,我對他真有點兒印象,他是跟著我二妹夫的,是吧,滿山?”
運酒隊的小夥子們知道咋回事,紛紛對自家人擠眉弄眼。
聽聽這語氣,德哥生真氣了,急忙暗示家裡人別摻和,看怎麼收場。
楊滿山在火盆照耀下,點了下頭:“是。後來打完仗,譚家軍副將讓我報人名,誰表現好就留下誰,我特意報了他。大毛眼下應該是個小官了,這才沒回來。”
大毛娘、大毛嫂子一愣,眼淚還掛在臉上,就顯得很滑稽:“……”
朱興德說:“那我明兒就修書一封,讓他趕緊回來種地,別幹了。”
又望著另幾家沒回來人且之前一言不發的說道:“看來你們這幾家也想兒子、想弟弟想得不行,那我讓他們一起回來。”
現場有那麼一瞬,只有炭盆子燃燒的聲音。
左里正不可思議問道:“沒回來的是都做上武官啦?不會是沒死人吧?”
羅峻熙卻沒給朱興德接話的機會。
大姐夫是誰?哪用得著費話,話多會顯得沒面子。
他來應道:“嗯,走吧,里正爺,娘,岳父岳母,還有朱爺爺,哥哥們,咱們趕緊回家吃飯,大半夜可不在這裡受凍。”
又一邊攙扶朱老爺子,一邊看眼那些鬧事的人道:“真是別開生面。先不說沒回來是做了官,就只說我還是不是個舉人老爺了?你們跟誰倆呢那是,罵誰吶!”
然後眾人就眼睜睜地看著左家一隊人離去。
還能聽見羅峻熙追問的聲音:“娘,我是舉人了吧?我沒說錯吧?”
羅婆子歡快的大嗓門傳來:“艾瑪,你咋知道了呢,兒砸,你是啦,就前兩天的事兒。你是正正經經的舉人老爺啦,啊哈哈哈,兒媳婦,你聽見沒有,往後你是官娘子我是舉人他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