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娘,知縣找大姐夫,我惦記是個事兒,我得回岳父家看看。”
連羅峻熙也聽說了,且坐不住。李知縣不是一個無的放矢的人,想必找大姐夫有要事。
羅婆子扔下手邊的鴨籠子,伸手接過大孫子說道:“那行,你快去吧。不過要是有好事兒,回頭到家記得細緻學一遍,要是不好的事兒,回來千萬別當你媳婦面前提。你媳婦要奶倆孩子,上不起火。”
又加了句,甭管是不是好事,她都想知道啊:“你可以和我說。”
而直到天黑透了,朱興德才歸來。
朱興德要是再不回來,左小稻就要提前入睡去做夢了。
到底啥事兒呢。
左家燈火通明召開家庭會議,朱興德揭曉答案。
他一邊遞給大家酒單子傳看,一邊說道:“這是訂酒的數額,秋後後,我要跟著官衙送糧隊伍一起去送酒,送到前線。”
“啥?那面不是正打著呢嘛,你去那不得有危險?就不能將酒給那些那些官差幫著捎走?”
朱興德解釋:“人手不夠。打仗哪裡是那麼簡單的,兵卒都不夠用。聽說又一批新徵上來的兵剛送了過去,各個衙門口又都要配合前線運送各種物資武器。這回咱永甸縣的任務是就近將繳稅糧食一點不留運送過去,又想到怕冬天太冷,前線打的太艱難,這才又選中咱家的酒,這不是離的近嗎?和運糧一樣就近給送過去。”
朱興德又說了下一個難題:“還有,這次不止我要去,運酒隊伍和車輛也要咱自己家人張羅,縣衙要召集人手和車輛運糧,實在是顧不上咱們這裡。”
怕家裡人一時接受不了,朱興德沒有像以往說話那般直白。
要是直白起來,無非就一句:咱家需要張羅許多人和我一起去前線冒險。哪裡是他一個人有危險啊。
即便這樣,秀花也聽懂了。
秀花是在左小麥出了月子就回了家。
聞言道:“這可不是以往去邊境賣酒,咱家給各村召上來的小子多發些工錢的事兒。雖說跑運總是會存在些危險,但那無非就是碰到個路霸劫道的,那大不了舍財受的傷是有數的。可這叫去前線,那裡刀劍無眼。村裡人以往聽說徵兵都能嚇破膽,好不容易沒攤上這次徵兵,你讓各家怎麼可能同意為點兒跑腿錢,讓自家小子去趟這份危險。”
朱興德沒去掰扯該怎麼解決人手的問題,因為他還有下下個難題要通知家人們:“還不給錢。”
沒錯,如此艱難,縣衙還差錢兒。
“我好說歹說,咱家真是八輩貧農,祖上就沒出現過有錢人,直到咱家釀酒才有點兒積蓄還蓋了房子,李知縣才鬆口會將釀酒需要的糧食等原料錢給過來。至於咱家想掙的銀錢,還有僱傭車輛、人手的銀錢,都需要我們先想辦法。等到他一級級往上面報,上面撥了款才會給過來。不過,想必會很慢,聽說好些大藥商的錢也都欠著呢。”
左撇子打蔫說:“那些大藥商同意,那是人家有家底,咱家卻……”
朱老爺子沉聲問小孫兒:“德子啊,那既然你都明白,你別告訴咱,你還同意了。”
“爺,能推嗎?那是知縣大人以父母官的身份在和我對話。不是李知縣私下裡和我商量。”
朱興德哪裡想到,他家在北方折騰著賣點兒烈酒,還賣出點名氣沾沾自喜呢,就趕上了邊境打仗,那裡需要酒,他們永甸縣還離邊境近。要是不近也犯不上找他,有名氣能支應起前線的酒商南方和魯地有的是。
只能說,湊巧全趕上了。
白玉蘭道出了大家的心聲:“不幹也得幹唄?”還不給全款,還得自己找人。
要不是怕了民幹不過官,胳膊擰不過大腿,還是父母官,這可真不是什麼好訂單。
朱興德卻忽然有點兒激動道:“娘說的這個原因自然是主要的,我們作為老百姓既然被選中只能聽令。要是違令,不是咱這個鄉下人家能承受的起。但也有點兒別的原因。你們不知道,前線打的很慘。”
李知縣的將軍嫂子一家,被潛入城埋伏的敵軍俘虜,隨後從老到少,最小的兒子才三歲大。
三歲大的小孩子,要殺要剮,你倒是好好殺啊,先給小牛牛割掉,餵了野狗,還在城樓前當眾羞辱了將軍夫人和將軍十二歲的女兒。
兩個月前,李知縣將軍正面應敵,最終戰死於沙場,被敵軍大卸了八塊。
現在是一名六十歲的老將,本是一身傷病到了榮養的年歲,卻重披戰袍主動請纓,從京城來了前線接手。
還有那裡的百姓,日子過的極苦,別看好似離永甸縣不遠,咱們偏於一隅,感覺不到,但實際上那裡卻有很多百姓主動留下了,和士兵們一起把守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