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能四眼叫齊了,等到緩一緩的再說吧。畢竟官府那批貨不掙錢,可府城和縣城酒鋪子要是賣酒,家裡這面釀酒需要自家往裡面添糧食釀,有本錢跟著。
提起糧食,就不得不說朱興德他們離開前發生的第三件大事。
這件事還關乎著所有人。
今年秋收,果然加重賦稅,而且是細算一算,一家基本上要交百分三十的稅。
別以為剩一大半帶拐彎就夠吃。夠啥吃啊?
田地多的人家,今年就等於白忙。別尋思著去掉家裡嚼用、去掉賦田稅,家裡還能拉出去糧賣幾個錢。
這個地多的人家,就比方說是左里正家、秀花他們家和羅家。
像他們這種情況的,那麼多田地在去掉稅糧後,才算夠嚼用。
秀花粗略算過,一天兩頓飯的情況下,一人也就平均一碗半米飯或是三個饅頭,再多了,他家都不夠吃。畢竟家裡人口多啊。這麼個吃法,算算存糧才能吃到明年入冬。
明年秋收要是不豐收,出點兒什麼天災啥的也夠她家嗆。要是邊境再繼續打仗,賦稅再再加重,那她只能說:哎呀我說命運吶。
就可想而知,各村那些家裡只有三五畝地、卻一家十幾口二十多口人該咋活呢。
有些人家,他們今年就夠嗆能活下去。
虧著開荒收上那麼多白菜蘿蔔。實在不行,咬菜幫子也能混個水飽。
這不嘛,今年秋收後,各村上山打獵的人都多了,瞧那樣,會一直獵到冬天封山才會罷休。
要說賦稅加重,大夥有抱怨嗎,還真沒有。
一是聽到過訊息,他們知縣大人體諒百姓不易,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大家白種菜就已經很仁德,外面有些走商的說,外縣包括府城周邊的村莊,哪有這種好事兒啊。
二還是對比。也是外面人傳回來的信兒,說不只是他們這裡賦稅加重,是所有地方都如此。且別看其他縣沒被委派給前線的送糧送酒任務,但是卻要配合著將繳稅糧食全部送往永甸縣。
由此可見,外面的人啊,一點兒不比他們交的少。想必其他縣日子更難過。
所以想想別人更不幸,又是為前線送糧,再難的日子也沒啥抱怨了,還不如想辦法呢。
遊寒村就有幾戶這麼困難的。
怕那幾家出現餓死人的情況,左里正在秋收繳稅後,特意召集了個村富戶會議。就是為了幫扶。
左里正家提前用荒地偷種很多糧食,他家田地本身也多,要是想賣錢緊緊手也是可以的。
他先表態說,“咱先不告訴那幾家,儘量讓他們自己上山下河想辦法,但如若哪日真沒吃的了,我家有點兒往年的陳糧,到時借他們些嚼用,怎麼也不能眼瞅著餓死,讓他們對付到來年開春能挖野菜就行。”
張瞎子這不是也用荒地種糧食了嘛,按理他不算富戶,可是他既然偷種糧食,村裡人又全知道,他倒是想得開,醫者仁心就當作少種一畝糧食了,聞言說,“我家也能擠出一袋子苞米借別人週轉。啥時候有,再啥時候還給我吧。”
另外列席會議的也全都提出,緊緊手能週轉一二,即便今年大家日子都難。
左撇子自然也要跟上,但他回家就和岳母還有白玉蘭犯愁說:“咱家不是捨不得借糧,可是家裡釀酒需要糧食。去掉日常嚼用,釀酒的糧食都不夠數,搞不好咱家要想繼續賣酒掙錢,就得比往年更高價的買糧,買還夠嗆能買得到,多虧去年收糧那幾家和咱簽過契約,滿山也用神仙水在春耕時,給他們幾家澆過地,那些家田地尚算豐收,才會擠出些糧食賣咱家。這麼個情況下,咋接濟別人糧食?”
其實就算籤契約的那幾家人,今年左家都沒有按照契約來,特意有少收約定的糧食。這不是對方想不想掙錢、有沒有違反契約的事兒,是賦稅加重,情況擺在那裡,咱總不能逼著人家賣糧,然後不夠吃餓死吧。
後來仨人一拍板,得,確實不能給糧食,都是有用處的。搞不好咱家那糧食要先緊著留作釀酒用,因為好糧才會出好酒。倒是自家吃的,備不住不夠用也得買去。
比方說朝羅家買糧。羅家仨人,倆小嬰孩,好幾十畝地收成。
可那揭不開鍋的人家真借上門怎麼辦呢,咱指定不能眼瞅著死人,實在不行就借他們幾兩銀子吧。
說這話時,白玉蘭還感慨呢,“多虧咱那幾個親家,都不是需要接濟的人家。田地算是多。你看著吧,今年會有好些人家吵嘴,孃家婆家的會上門借糧。這要是咱家攤上這種事,你說借是不借,也是難。”
這話沒說錯,即便朱家,別看沒有羅家殷實,但攤在個人頭上也能分得一人至少兩三畝地的嚼用。一畝地就算去掉稅收純剩下一百斤糧食,一人還能得二三百斤糧食。不管大人小孩子,按一天吃一斤算,能挺好久的日子,還有那麼多菜呢。
今年朱家荒地種菜可種了不老少,一點兒不比左家這面差。
不過,老朱家在朱興德出發前還是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