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起來像是打算用繩子,將村裡孩子串成串帶走。
這一招,二柱子自認為是和他德哥學的。
他哥沒進村前教過他,說和大夥廢不起話。
你甭管是好心解釋有可能會雪崩,還是裝神弄鬼都需要時間。且極為勞心勞力,你要不停分析,還可能到頭來不信,實在是磨嘰不起。乾脆一勞永逸,裝作縣衙官方派來的人,直接命令才會動起來。
別忘了人性,牽著不走,打著倒退,人都是賤皮子,有些時候,好好商量的方式沒用。
這不嘛,二柱子進了村,發現好些婦人抱著孩子真就在那磨嘰呢,說什麼咋回事兒啊?又什麼婆母,那我們該咋辦呀,要帶一些什麼。
甭管帶啥,你得伸手,還站在家裡不動在磨嘰啥呢。你帶兩根柴火跑也行啊。
更讓人生氣的是,還有那種有閒心八卦的,在討論誰家誰家往外搬了,都拿了啥。
二柱子一生氣,靈光一閃就想起朱興德的話了,牽著不走,打著倒退,乾脆一勞永逸搶起孩子。
孩子才是家裡最重要的“財務”,只要將最重要的搶來,就不信這些人不動。
果然,當二柱子將一串孩子捆來時,後面跟著更多人數的大人,他們抱著棉被,扛著糧食,頭頂大黑鍋,夾著包袱,嘴上還恐慌地叫著:“要去哪啊?”
有幾家大門擠的,著急起來一氣兒好幾個人一起朝外走,再加上身上的行禮被門夾住了。
沒過一會兒,整個山腳下的高寒村,更是亂套起來。
豬啊,狗啊,雞啊鴨啊,用小鞭子揮趕著,有幾家手推車上還推著不能行走的老頭老太太們。
只看那些坐在推車上的老人,面上還是一副驚恐且茫然的表情。
他們都不知道發生了啥,正等吃飯呢,家裡就亂了套。
只知曉兒孫拿著棉被朝他們身上一裹,背起他們就給扔車上了。
二柱子去幫人口少且家裡有老人的人家搬家。
朱興德是開始清點人數,一把拽住還要回家繼續搬東西的村長老頭,讓村正配合他,安撫大家跑出來的就不要再回去了,要真讓大夥將家裡搬空,那得等到什麼時候。
而人性貪心,覺得有危險時,好好活著就是幸運。但沒危險時,總感覺拿出了這樣還要惦記回去拿那樣,那可不行,誰知道雪崩什麼時候到來。
朱興德又讓黑瘦老頭配合他,點兵點將。
將已經跑出來的村裡壯勞力們集合。
婦人、孩子、老人不要再回去任何一個。
就算有些人家腿腳慢,直到現在也沒有出來呢,那也不要管。
就由這些壯勞力們挨家去找人,用最快的速度強制性給帶出來。
朱興德連爐鉤子都沒放過,一把搶過來給這些壯漢們,示意全拿著傢伙什再跑走。
他想著,一時萬一雪崩,就用這些堅硬物體儘量從雪裡支出來,這樣看見尖尖,他們好知道哪裡埋著人,方便營救活人。
“快,你們這些人,挨家再搜一圈兒活人。”
二柱子帶隊,在如此冷的天兒,都忙出汗來了,村裡好幾位死犟死犟不要離家的老人,都是被他綁來的。
而直到此時,黑瘦的村長老頭才算懵懵懂懂,好似明白過來了,原來縣衙派官吏來,是擔心雪崩。
能嗎?
老村長看一眼朱興德焦急的臉,又望了一眼茫茫的山。
山上已經雪白一片了。
雖然近些日天天下雪,前兩日,他們這裡還下的挺大,但是?
老村長這裡,剛在心裡“但是”完,耳邊附近還全是村裡人吵吵嚷嚷的議論聲呢,他突然睜大眼,以肉眼所見的速度,眼睜睜看到山上的雪壓著大樹往下落了。
他活一把年紀,終於在這一瞬才切實發現,人在最驚恐著急的時候,嗓子眼是發不出聲音的。
砰,砰……
高寒村村民們集體一靜,跑出來的小娃子們瞪大了眼。
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聲音了,感覺只眨眨眼的功夫,有人家的房屋瞬間壓塌。
進村翻人的壯漢們,有好幾位後怕的膝蓋一軟,要不是朱興德用官差的身份強壓著他們,不讓再進村翻東西,他們還想要再進去一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