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花進屋問小稻:“笑什麼呢。”
小稻將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本是想取酒名,說是看著他閨女能洗洗眼,想起的詞也能好聽些,結果被他閨女氣走了。”
秀花卻沒跟著樂,相反倒忽然嘆息一聲。
不用問也能猜到,大外孫女婿指定是上火了。
咱們這些人在家釀酒,再累無非就是身體累,多幹一會兒少幹一會兒的事。
累大勁兒了,大不了往炕上一躺,一覺就能睡到第二日。
德子行嗎?
德子帶酒出門,就不提一路操心身體累的事兒了,只說要是賣不出去,他咋辦。
在外地,連個親屬沒有,啥幫手都沒有,兩眼一摸黑。
住一天店就是一天錢,晚一日賣酒,就會多出一天吃喝拉撒的花項。
咱家賣的又是酒,金貴物,還不能隨便找個大車店就歇腳。
以上這些,她能想到的難處,以她對德子的瞭解,就那麼個操心命的性情,估麼也早就想到了。
甚至只會比她想的更多。
比方說,隨著酒越釀越多,那孩子會琢磨,這要是一罈子都沒賣出去,回來怎麼面對家裡人。
又是個要臉的性子。
白天幫家裡張羅這張羅那,好像表現的挺輕鬆。
話說回來,就家裡這些人,包括她都沒賣過酒,不懂這方面的事兒,和她們商量也沒用不是。
所以說,到了夜裡,大德子那孩子快要愁的睡不著覺了。
越是離出發日近,越是容易睡不著。
你看,只琢磨個酒名,咱家德子都能心理負擔極重,是擔憂想不出好詞嗎?不,是怕酒賣不出去。
秀花衝外頭喊道:“女婿啊?把那石杵給我拿進來。”
左撇子在外面應了一聲:“知道啦。”
小稻問秀花:“外婆,大晚上的,要石杵幹啥。您說,我來弄。”
外婆這幾日釀酒,扒玉米粒扒的手腫,為接酒手腕也浮腫,到現在還沒有消下去。
小稻想著她來幹,外婆只要吩咐就行。
秀花擺擺手:“不用,我也不幹,勸讓你爹幹。我讓他將小米磨成面,再杵杵。”
“啊?小米?”小稻頭一回聽說要將小米磨面,這是要做什麼。
“做餅子,給你男人還有你小妹夫他們,趕明兒帶著路上吃。我先將麵粉預備出來。”
主要是給德子帶。
那種用小米麵和細白麵攤出的餅軟乎的。
秀花有一陣不是想要自賣自身嗎?
在人伢子和她一撥裡的婆子裡,有一位以前在大宅子裡伺候,那家犯事兒了,然後那婆子只能將自己再賣一遍。
和她挺有話聊的。
那婆子曾和她說過,一定要想辦法去大宅子,當末等婆子都比去小地主家強,差別太大了。
就比方說,大富大貴之家,趕路不像咱老百姓吃乾巴餅子,那幹吧餅子,噎得人打嗝還直掉渣。
說人家大富大貴之家主子吃糕點,然後連陪同的婆子丫鬟吃的也可好了。就吃這種小米麵和白麵攤出來的餅子,還用雞蛋和麵,放一點點糖,吃起來口感又甜軟又細發。
秀花就記下了。
她打算趕明兒給朱興德多攤一些這樣的餅子帶上,免得咱家德子萬一上火,嗓子咽不下別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