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柱子是來給左家幹活的,跟在德哥後面混口飯,六子認為無論是衝朱興德還是做人的道理,不該聽的不要聽。
尤其這是釀酒的事,會涉及到秘方,咱不能沒有眼力勁招人膈應,回頭人家嘴上不說,心裡煩,那就給德哥添亂了。
秀花打眼一看就看明白了,孩子懂事。
主動喊六子和二柱子道:“無妨無妨,六子,你不用拎二柱子特意躲出去。你們倆和咱家處那麼久啦,姥姥這點看人的眼力還是有的,不是什麼大秘密,聽聽不要緊。再說這段日子一個鍋裡吃飯,這點兒事兒還瞞你們幹啥。”
左撇子喝的臉通紅,空肚子喝酒控制不住,上臉,跟著接話道:“對對對,不用躲出去。”
左撇子就會對對對,他老岳母之前說見不得他閒著,說他出去扛大包都沒人要,左撇子也不覺得那話不好聽,早被蹂躪慣了,這話已經算好聽的。
但六子依舊給二柱子拽了出去,還為了裝作不是特意躲出去,故意抖抖身上的溼衣裳道:“姥姥,我倆這一身潮乎乎的,出去洗洗。早就想洗了,嘿嘿,貪酒才耽擱。您老釀的酒太好喝了,洗完咱再喝。”出去時,順手將門關上。
六子和二柱子離開後。
白玉蘭提醒:“娘?”那個問題還沒回答呢。
“啊,我是從你二後爹那裡偷學來的。”
二後爹就說明還有三後爹,一句話就將白玉蘭噎住。
雖然女婿們都知曉她們姥姥三嫁過,但是這麼大咧咧說出來,白玉蘭莫名感覺沒面子。
本不想再細問。
關於後爹們,白玉蘭一點兒也不想知道,以免聽著鬧心,擋不住秀花自己說。
秀花告知朱興德他們,你們那位二後姥爺是個短命鬼,他頭上的爹,就會做酒。屬於祖傳。
而那位老爺子在活著時,為了讓幾個兒子全聽的,他要一言堂,那手藝誰也不交,或只教一點兒,後來要嚥氣不行了,才傳給她嫁的那位短命鬼。
然後秘方到了你們二後姥爺手裡,那秘方更是跟個大寶貝似的捂著。
豈不知,你們二後姥爺一會兒讓她幫忙抱秸稈,一會兒讓她幫著一起蓋“天鍋”(制酒的傢伙什),她就記個差不離兒。
至於為何使喚她這個後老伴,卻不用親兒子。
秀花對朱興德他們說:
“也是為了防他那幾個兒子唄。
老貓炕上睡,一輩留一輩,隨他爹那一套想拿捏住兒子們。
好讓兒子們為圖秘方也要做孝子賢孫,老了也要拿他當祖宗對待,就總讓我幫忙。
尋思我一個女的不跑不顛兒的,知道點兒其中制酒的事兒也沒啥。”
秀花說到這裡,嘆口氣。
心想:如若她那位二嫁漢還活著,她的人生啊,也就不用三嫁了,靠著那個秘方過日子,附近沒什麼人會制酒,也能是個殷實莊戶人家。
可惜的是,沒掙幾日好錢就死了。
秀花說:
“啥事都是,不要算計,人算不如天算。
就在你們二後姥爺終於整明白他爹傳下來的制酒手藝,也琢磨透怎麼往酒裡摻水了,他進城賣假酒,回來泥石給他壓路上了。
抬回來癱在炕上不能說話,家裡從救他就開始花錢如流水,那點家底全空了,然後沒活幾個月還走了。人沒剩下,銀錢也沒剩下,就剩下個秘方,我知道藏在哪裡。”
朱興德驚訝:“外婆,您不會是將人家那秘方留下了吧?”
秀花擺手:“那倒沒有,沒必要。我基本猜到個差不離兒了,要一張廢紙作甚。”
秀花沒告訴朱興德的是,那時候她敢留嗎?留下,那陣,有那狠心的繼子就敢弄死她。
那時候那幾位繼子,包括那一家的叔伯,全盯著那秘方,就指望得手翻身呢。
她是讓那家五個繼子外加幾個伯伯叔叔打起來了,打亂套爭搶這秘方才脫身的。
最終,還是交到了那個二老伴兒子裡面最有成算的三小子手中,本心其實是想給最憨厚的老二。
那老二最的能幹,一直在家裡吃啞巴虧。對她這個後孃也是最為厚道,甚至可以說是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