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蘭低頭舀水間,微挑下眉頭,面上不動聲色道:“咋好了?都吃啥啦,說出來我聽聽。”
小豆挑幾樣說了,說家裡之前曬的臘肉,給切了點兒炒菜吃過。還有野豬肉也做過肉醬。
白玉蘭瞟眼二閨女,開啟碗架櫃。
當白玉蘭掀開油壇蓋子那一瞬,小豆掩耳盜鈴般閉下眼,等待白玉蘭那一聲“老天爺啊,我的油!”
每次她娘都是如此,只要油少了就像要丟命似的,更何況這次少的可不止一點兒半點兒。
這幾日用的油,頂平日家裡兩三個月會用到的油量。
可奇怪的是,小豆等啊等,悄咪咪睜開眼睛一瞧,眼睜睜看到白玉蘭極為平靜地將油罈子蓋好,接著挨個檢查袋子。
嗯,糖少了,紅豆綠豆少了,羅家給的大米黃豆少了,家裡僅有的半瓢糯米粉不見了,細面更是少的邪乎,看來確實頓頓吃的很好。
“娘,你咋不吱聲呢。那什麼,是我饞,不賴外婆,我這不是肚子揣娃了嗎?外婆沒招了,她才……”
以她娘那麼細心過日子的性情,小豆很擔心這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結果卻沒想到,白玉蘭將碗架櫃重新關上,只問道:“你外婆去你花奶奶家幹啥去啦?她和人家熟悉嗎就去嘮嗑,這大雨天,你也不勸著些。走多久啦,她帶沒帶雨披。”
小豆差些脫口而出:去買野菊花了。
又及時打住。
小豆很擔心如若說實話很容易引起另一個事故,別大吃二喝還沒有解決,娘本就生氣,再提買野菊花幹什麼用,更會火上澆油。
小豆心想,等外婆回來再說吧,先趁著外婆眼下不在家,將吃的太好,有些浪費給娘安撫好,責任都擔過來。
“應是去坐坐,一會兒就能回。娘,你可別說外婆,甭管什麼事都別和她發火。她那麼大歲數了,你要是生氣就罵我吧,真是我嘴饞。”
誰曾想,白玉蘭皺眉看向小豆道:
“你可別磨嘰了,就這點兒吃了喝了的事兒,圍著我緊著唸叨。趕緊幹正事去。將你大姐和你小妹那溼衣服抱出來,我先給搓上。你拿墩布再將屋裡水擦一擦,地上踩的埋了吧汰的。”
“啊?噢噢。”
等小豆出了灶房,白玉蘭才一笑。
至於嗎?
她平日裡有那麼摳嗎?
一個是自己的親孃、親閨女、親外孫女,吃好一些就吃了唄,又不是倒了扔啦給別人了。
其實,她還沒到家就猜到了,以她孃的性子絕對不會虧到嘴。
你想啊,老孃拿著碗架子鑰匙自個當家,想做啥不用問誰,更會換著花樣做了。
吃吧。
白玉蘭笑了笑:趁著老孃胃口還挺好時。
這次朱家之行,看著朱家那亂糟糟的樣子,白玉蘭忽然釋然許多。
就像是她坐在朱家炕頭和大閨女聊蘭草的事,聊著別人,想起自己。
或許,她娘也想當一個好娘。
可是正如她久遠記憶中娘說的那些話,怕帶著一個半大女孩一起改嫁,她的婚姻大事最終會落在繼父、繼兄手裡。那要是為節省嫁妝隨隨便便給她打發個人家,還不如按照親爹當年和左家約好的。
親爹總是會用心給她挑選,知道左家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