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朱興德就將騾子喂得飽飽的開始套車。
左撇子、白玉蘭抱油布、拎行李、扛書箱放在車上。
本想在車上用竹竿綁四角,簡單給車裝一個雨布棚子,不可能搭太高,人挨人只能蜷縮坐在車上的高度。
雖然跑起來估麼也頂不起啥作用,那雨順風一刮,坐前排的照樣被澆的呱呱溼,但是讓白玉蘭還有小稻小麥坐在後面就能少挨些澆,前面男人可以給擋著。
不過,計劃沒有變化快。
朱家伯母帶著朱興德的大嫂、三嫂起大早摘了好些蘿蔔白菜,一袋子又一袋子,十多袋。
“艾瑪,你說你拿這個幹啥呀,家裡都有。”
朱家伯母在不是那麼特別著急的情況下,知道自己說話漏風,睡一宿好覺有精神頭了,這才想起要顧及形象。打算往後能比劃就少說話,以免被人笑話。
她實實惠惠地一把拽住白玉蘭的手,指指後園子,意思是我家那大園子你瞧見了,有許多白菜蘿蔔,不像你家那院子小。
沒啥給拿的,親家上門一回,多拉點兒大白菜回去吃吧。
“丫菜。”(醃菜)
啊,醃酸菜,白玉蘭聽懂了:
“那也不用拿的,你說你可真是外道。薅掉那麼多,你們留著吃唄,家裡人多。你這是幾時起來的呀?我都沒注意你跑後園子摘菜去了。要是看到不能讓你摘,白瞎了,再留幾天多好,能留到上凍,冬日裡留著吃口菜。”
白玉蘭心裡即便對朱家伯母不滿意也要笑在臉上,該說的客氣話得說。別看大姑爺和這大房大伯母分家了,不再一個鍋裡攪食。分家那陣還鬧的挺不愉快。但是她做丈母孃就得裝作啥也不知道,衝朱老爺子都不能給人難堪。
更何況,今兒也不好意思不客氣幾句。
因為朱家伯母帶著兩個兒媳,那一看就知是起大早頂雨摘菜。
這老話兒說一場秋雨一場寒,那手都像是凍了似的蜷著,估麼摘一早上了,披著蓑衣褲腳子和鞋也溼的透透的,一腳泥給咱摘菜讓拿走,裝了足足十多麻袋。
朱家伯母這才又開口道:“肋只天……”
朱家三兒媳李氏在旁邊急忙翻譯:“嬸子,我娘說,這幾天秋收,給你們累夠嗆,來家沒招待好你們不說,還反倒讓你們跟著受累。我娘說,也讓你們見笑了,這家裡亂七八糟的事兒那麼多。”
白玉蘭聽完“翻譯”,知道這個李氏自己添了點兒話,會說話。
立馬爽朗地看向朱家伯母道:
“一家人,說那些幹啥,沒啥笑不笑話的。
用我家老頭子常唸叨的話就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都有過那不順心的事情。磕磕絆絆才是生活,哪有上牙碰不到的舌。
他伯母,你別太上火,昨兒我就想勸你來著,我大侄子那傷花不少銀錢也好,包括蘭草的事也罷,人這一輩子溝溝坎坎難免的,你看我家就是個例子。
那去年,他們爹血呼啦被人從山上抬下來的呢,村裡郎中直接說救不了扔了吧。可眼下你看,他活蹦亂跳的。
所以說,甭管啥事兒都是,只要人在,就一切都好說。花錢什麼的咱就當破財免災。而且過兩年你再看,也許眼前這些發愁的事兒就不算啥了,船到橋頭會自然行,各人有各人的福分在後面等著吶。你啊,放寬心。”
朱家伯母再次一把抓住白玉蘭的手。
頭回發現,左家人不但會做人,為人處世厚道,說話還怪好聽。
她這憋悶的心吶,感覺亮堂不少。
朱家伯母熱情的,非要送白玉蘭上車,看著離開才行。
白玉蘭推拒幾次也沒攔住。其實用不著,外頭下大雨,都被雨淋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