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說完,盯住孫氏眼睛道:“娘,我四叔說的對,咱家姓朱,你往後再別去我姥姥家拿東西,不吃他家那口飯能饞死不?為啥要讓人瞧不起俺爹?”
好半響,孫氏摸著倆孩子頭才回應:“知道了,再不去拿東西。”
像是柳暗花明一樣。
像是被宣告死刑又被豁免一樣。
其間起大作用的還是堂弟朱興德。
孫氏以為朱興德那天打她孃家哥哥們打的那麼狠,會是最恨孫家人的。
平日裡,她和小稻掐架嘴不饒人,總擠兌小稻。還有那次分家也差些和四弟妹打交手,朱興德嘴上不說,她以為小叔子心裡會最膈應她這個二嫂。
卻沒想到,到這種時候,在沒一個人替她說好話的時候,是最意想不到的小叔子為她出頭。
並不是她抱有希望的三弟,和這幾天一起幹活的三弟妹。
更不是看孫兒面子的婆母。
是四弟兩口子。
可見,以前她有多眼瞎心瞎。
孫氏眼裡含淚,正坐在炕沿邊感動得一塌糊塗,朱老二回來了。
朱老二推開門,他還沒等說出啥呢,他媳婦當著孩子面前就撲了上來。
簡直是生撲。
朱老二不停往外扯孫氏,孫氏就像要賴上他似的抱得越緊。
“他爹,我錯了,真錯了。
我這張破嘴,以前傳話不覺得能咋樣,可這回我真吃著虧了,再往後,咱家啥事兒我都不朝外說。
這回我真知曉誰家再好也不如自己有家。
而且當初我是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那時只尋思那是我親孃,和親孃講講沒啥,就抱怨兩句小姑子不省心,沒想到他們真給我傳出去了,給咱家惹這麼大禍。
我早知有今天,我給嘴上縫上都不會說,是真的。
他爹,嗚嗚,你看看孩子們,你再看在我當初嫁你就圖你這個人,別的啥也沒圖的面子上行不行,饒我這一回吧,咱倆好好過日子,我再不作妖了。”
孫氏終於鬆開朱老二的胳膊和脖子,又變成急慌慌抹把淚就要收拾東西。
一邊收拾包袱皮,一邊滿臉淚痕急道:
“我知道你咽不下這口氣,他爹,你放心,其實我也咽不下。
那天我那麼拽我大哥都沒拽住,他就跟打冤家似的,給我這個親妹子甩個大跟頭,幾個嫂子更不是個好東西,來咱家幹架還能像搶豆吃的,他們一點兒也不考慮我。
我要回去問問我爹孃,問問我哥嫂們,他們這是盼著我死是不是?
他爹,這幾天你不在家我早就想好了,就假裝你不要我,我要回孃家住兩天非和他們好好掰扯掰扯。
我不可能讓你在這個家抬不起頭,更不可能讓你出門被人罵窩囊,我回趟孃家給你個交代,讓你裡子面子都好看。到時你和大哥還有小姑子就說,替他們出氣,給我攆回孃家了。
只是……”
孫氏挎著胡亂收拾的包袱,忽然捂臉大哭起來:
“只是那是我爹孃,我和你說心裡話,事情變成這樣,起頭賴我,我不耍賴。可最難為的也是我,我真不能把他們老兩口咋樣,我至多回孃家作作我哥嫂。他爹啊,我都不敢將爹孃氣病,氣病了我心疼,他們生養我一回,那是我親爹孃,哪怕你再生氣也不行。”
朱老二聽到這,才喘出那口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