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渾身不自在,急忙說下一話題道:
“我再給您老透個底兒,我們家不是獵到野豬了嗎?德子他們進城賣豬肉,聽說咱那隔壁縣城哇哇下大雨。我跟你老說,別看眼下藍藍的天,這天兒指定是要不行了。我小女婿讀書人,人家特意掐算也說了,最近要變天。講給別人聽,咱不知道大夥信不信,但咱自家必須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先將地裡莊稼收上來。”
左老漢湊到朱老爺子面前,一臉焦急似在問:老爺子,這回聽明白啥意思了吧,你家那幾位孫兒全被幹到鎮上啦,收地就只能指望德子。
你家有多少地心裡沒數啊?只這一樣,就能想象到都能把德子累半死,你老就別再這事兒那事兒了。
“當老人的,我能理解您一片心,但咱也配合配合孩子吧。這麼忙,別再讓他們反過來和咱們著急,成不?”
朱老爺子指了指粥碗。
左撇子笑了,立馬一拍大腿,“噯,這就對啦,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在左撇子又出去給取湯藥時,朱老爺子看了眼那門簾。
老爺子心裡明白,撇子那麼大歲數了,腰板都佝僂了還要伺候他。
人家老左家圖啥呀?不過就是心疼他小孫兒。
沒想到,小孫兒當年自己選的媳婦,眼光最好,最得岳家力。
左家侄兒也說的沒錯,他還是當親祖父的呢,咋能給孩子添亂。
……
院裡擺的飯桌邊,朱家大房半大孩子們吃半個餅子就放下了筷子。
就這個年齡段的才不好管。
你要說這幾個孩子懂事了吧?才十歲八歲,能懂個屁。上回鬧分家,那都恨不得團伙欺負甜水,對他們四叔還拳打腳踢。
可要說不懂事兒吧?十歲八歲也明白了,他們家和四叔分家了,按理不應該吃四叔家飯,村裡分家就是這麼辦的。
還會看臉色,四叔最近可膈應他們了,心裡有數。
還有,爹都被打了,還不知道啥樣呢,很擔心。
總之,以朱興昌家兩個最大的孩子為首,叫大旺二旺的先放下筷子,沒臉像吃自己飯似的可勁兒吃四叔家飯。其他的二房的孩子見這樣,也默默地跟著放下筷子。
這使得朱興德一摔筷子:“吃那麼點兒就飽啦?我還得餵你們唄!”
說話時,直朝外噴飯粒子,可見又要發火。
楊滿山就見不得和孩子生氣。
孩子嘛。
他要當爹了,特別有愛心,急忙將裝乾糧的簸箕遞到那些孩子面前:“一人再拿一個。”
羅峻熙也看向那些孩子,跟著解釋道:“你們四叔的意思是讓你們再多吃點兒,吃飽飽的。吃親叔叔的飯有啥可不好意思的,啊?大人的事兒,也別瞎尋思。”
大旺二旺他們本來被朱興德的嗓門嚇一跳,聽完羅峻熙的話,他長相可真好啊,聽說他就是那位最出息的讀書人,應該說的是真的吧?
半大孩子們偷摸觀察朱興德的臉色。
然後就大鬆一口氣,果然讀書人不騙人,四叔看見他們又抓饅頭吃了真的沒再發火,只嘆口氣。
吃過飯,朱興德他們這幫人下地了。
走著走著,楊滿山耳朵一動,“姐夫?”
朱興德順著楊滿山的視線回過頭。
只看,朱家的小蘿蔔頭們拿筐的,拎鋤頭的,一排孩子在後面默默地跟了上來。
那個打過甜水的甜杆,小心翼翼地說:“四叔,我想幫你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