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對,種早的壓秤。”李婆子急忙堆起笑臉附和,抬眼看見吳婆子領著兒媳婦們瞪她一眼,她也呸了聲:
“那娘們最不是個好東西,我和你說哈,秀花老姐,就上回,我都想幫你家玉蘭上手撓她啦。換我,撓不死她。你不在這,你是不知道老姐姐……”
李婆子一頓講究吳家這些年東西兩院住著,如何在外頭講究左家的。
“吳家那位老太太在世時就不是個好餅,這可真是老貓炕上睡,一輩留一輩,都是那噶咕壞心眼子,那都壞到根兒啦。你知曉不……對啦,老姐姐,我恍惚有點兒印象,聽人講,那時候你還在你閨女這裡住過呢,那陣我隨我大兒子住,我大兒子沒了後才搬到老小這。”
秀花沒耐心,幫孩子們把著大門:“你就說啥事兒吧,怎麼說一半話就不著調,沒個重點。”
“啊,就是那老吳家,在你家玉蘭生最小丫頭時,偷摸拽過你家撇子要給介紹表妹家被休回去的閨女。比你家玉蘭小好幾歲,面嫩。真的,我是聽大坑媳婦二姨的四舅母講的,那女方家的村裡傳出過話,說吳家老太太要給保媒拉縴,你打聽打聽,咱村備不住有那老人也聽過這事兒。”
秀花一挑眉,沒說當時就知曉,也沒說不知曉而表現出氣怒要找女婿茬之類的。
李婆子沒從秀花臉上看出任何表情,略有點失望。
只看出秀花有些不耐煩,要拉著甜水進院,苞米也確實運差不多了,她急忙笑著找補了句:
“反正都過去那麼多年啦,我也是聽人說的,真不真的不打緊,你家女婿就不是那樣的人不是?我跟你講哈,老姐姐,咱旁邊住著,多處處,往後你就瞭解我了。我這人嘴最嚴,心眼子最善,本分,幹活麻利,最不樂意講咕誰。”
秀花心想:就這麼一會兒功夫,你都要講究瘋啦,吐沫星子直往我抹過香香的臉上嘣,你這還叫嘴嚴?
而此時地頭。
吳婆子沒想到躲進田地裡,還能被左家人膈應到。
這個問左撇子:“你三位女婿咋又來啦?我看他們起大早就幹活,累夠嗆。”
左撇子說:“這不是沒忙完嘛,孩子們非得把這一堆一塊要整完,吃飯都著急忙慌的,對付吃口就朝這跑,拽都拽不住。”
吳婆子:你家那是對付吃一口啊。
那個問左撇子:“都割完啦,這是準備要晾曬?行啊,撇子哥家今年頭一份啊。”
左撇子笑得眼睛眯起來道:“嗯那,尋思早整完圖省心。確實快忙差不多啦,將那高粱捆成捆立地頭曬兩日,再將黃豆鋪上攏曬曬就齊活,只盼這幾日別下雨,下雨可壞啦。”
到底逃不過那個話題,終於有人問了出來:“撇子,今年收成咋樣?”
左撇子戴著大草帽,一邊教不太會幹農活的小女婿捆高粱,一邊笑出褶子揚聲道:“還沒細算田老哥,大致估算還成,呵呵,夠嚼用。”
白玉蘭聞言瞪自家男人一眼,扯脖子接過話題道:“老田大哥,嫂子,攏共五畝地能夠到哪裡去,不像你家七畝呢。再說,咱莊戶人家甭管啥時候也不可能敞開肚皮吃。夠嚼用分咋吃唄,勒緊褲腰也叫夠,喝個水飽也叫夠。”
田大坑媳婦這才聽的心裡舒坦:“那對,你這話說的對。”
白玉蘭又給個甜頭,咱別惹人眼紅:“田嫂子,我家今年沒種小米,我看你家種挺多。俺小外孫女歲數小,離不開小米粥,回頭拿豆子去你家換點兒。多換點兒,走個禮啥的。”
“好嘞,那咱可說好啦。”
打發完村裡比較好信兒的,白玉蘭小小聲訓左撇子:
“在家商量好的話,到你這裡就變樣。一點兒不如咱家大女婿。你看咱家大女婿,張嘴沒一句實話,還能將人哄得團團轉。再看你,一張嘴就惹人眼紅。你一天,老頭子,不是我說你,真的,咋啥也不尋思。”
左撇子嘀咕:“我咋沒尋思呢。”
白玉蘭想起昨夜左撇子那呼嚕聲大的,更生氣。
家裡都出仙水了,親眼見到那神蹟也沒說被驚得睡不著覺,心照舊曬乾了八斤重,翻身就能睡著。
而且還吵得別人沒法入睡。
你扒拉他吧,他還犟嘴,開口就說:“啊,我沒睡著,我正尋思孩子們的事兒呢。”真能胡扯,那呼嚕聲才嚥下去,睡得像吃東西似的直巴巴嘴。
“差不多,我們得走了,”朱興德用胳膊抹把額上的汗。剩下邊邊角角的活,岳父岳母就能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