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善嘴唇微動。
掙奮力殺敵的江念身形一頓,似是察覺到什麼,手腕一顫,愣然落下一滴淚來。
言泉瞧得清楚,猛然上前拍拍江唸的肩膀:“師姐……?”
江念搖了搖頭,澀然一笑:“沒事,我只是忽然覺得……不太好。”
魏雲遊神情嚴肅地看著江念:“各門派已收到訊息,此刻還未來,定是有別的事絆住了他們。”
江念垂下眼簾冷笑一聲:“還會有誰,自然是那仙盟盟主。”
蔣流雲眉頭緊鎖:“最多再撐一盞茶,掌門定會前來……”
眾人看著魏雲遊手中為數不多的藥瓶,齊齊苦笑一聲。
別說一盞茶,半柱香的時間能不能撐住亦難說。
言泉難得沒有開口,擔憂地看著江念許久,才將視線落在不遠處忽明忽暗的一寸亮光之上。
鐘師兄,你可一定要平安歸來啊。
不斷翻湧著的黑霧忽然靜止,鐘善手中長劍杯挑飛,整個人被氣勁掀飛數丈,倒在地上猛然噴出一口血來,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再站起來。
賀長生轉了轉手腕,黑霧迅猛的攻勢終於停下,手指一抬,黑霧便如有生命一般纏繞在鐘善的手腕上將人吊至半空。
“雖說比寧千岫差了些許,不過將你做成傀儡混入你的友人之中,那場景想來應當十分有趣。”
他話語一頓,笑著嘆了口氣:“同裴夜待久了,總會染上幾分他的偏執習氣,還請多擔待。”
鐘善不住掙紮著,憤憤看向對方。
賀長生絲毫不在意那幾乎要將自己剜下肉來的眼神,緩步走近,他周身護體的靈光終於在黑霧的沖擊下消失殆盡。
賀長生嘆了口氣,指尖凝起靈光朝鐘善的靈臺處一點。
只一瞬,空中漂浮的黑霧便朝鐘善壓下,朝他的識海處湧去。
他頓時雙目赤紅,脖頸處青筋暴起,發出不似人的尖利哀嚎。
“滾……出去!!!”
賀長生面目柔和地看著正痛不欲生的鐘善,甚至好心靠近替他揉了揉額角:“既定的結局又何必抗拒,再忍耐片刻便不會再痛了。”
鐘善的瞳仁不斷震顫著,似是有什麼要生生剖開自己的腦袋生長出來,指尖迅速異化成了獸類的利爪,整個人整不可逆地被賀長生變成一隻毫無理智的怪物。
言泉猛然瞪大眼睛,看著遠處熄滅的靈光,下意識便要捂住師姐的眼睛:“沒、沒事的……”
可一雙手只能捂住眼睛,那痛苦的嘶吼仍能清晰無比地傳入眾人的耳朵。
江念扯了扯嘴角,身上鎮定的偽裝終於被撕裂,整個人晃了晃跪倒在地,攥緊了胸口處的布料,撕心裂肺地喚出了心上人的名字。
“鐘善……!”
這句傷心到極點的呼喚散入風中,卻似乎在冥冥之中被人聽見,鐘善指尖微微一動,眼中閃過一絲清明。
“要讓我變成傀儡……還早得很呢!”
賀長生微微一愣,被一股無由來的極其強烈的不安感擊中,還未回頭,便覺胸前一涼。
鐘善手中那把平平無奇的長劍此刻正握在劍靈手中,幹淨利落地捅入賀長生的胸口。
強悍的黑霧終於潰敗下去,一絲天光湧入,將此地照亮。
賀長生後退一步,猛然咳出一口血來,失去桎梏的鐘善頓時重重摔在地上。
好在他早已痛得麻木,此刻再被折騰一遭也分不清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