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先生,老身且把話放在這裡——弦哥兒若想離開,任多少兵馬圍住庭山,也奈何不了她,眼下只是她不肯走罷了。
“你若要去回什麼話,謀劃什麼動作,老身勸你們省起那份心思,別當這滿山老弱病小,便可隨意磋磨了。”
蘇聿垂眼:“不敢,前輩言重。”
藍璽“哼”的一聲,並不信他。
“況且弦姑娘既然不離開,某便沒有橫生枝節的必要。”
藍璽心說未必,卻也不欲再與他多說,只道了句“還算識趣”,便自回身進了院子,到屋內看容玖施針了。
一時間,院前只剩蘇聿與玦娘二人。
將案上的東西收拾齊整,玦娘挎著食籃走近院門,朝他一福:“陸先生。”
蘇聿回禮:“玦姑娘。”
容貌秀麗的青衣女子似有躊躇:“妾該去收前兒洗的被褥枕蓆了,先生……可否請先生相幫一把?”
他溫聲:“自是當然,姑娘客氣。”
玦娘面色微紅,再度謝過。
兩人走入林中。
蘇聿回頭望了眼庭山妖的小院,狀作隨意:“某常覺這幾處院落頗有野趣,不知是出自何人手筆?”
玦娘抿嘴笑了笑:“此處本是藍璽一位舊友的居所,因她長年遊歷在外,便將此處借予給哥兒養病。不過,”她點了點前方,“原先只有前頭那些屋子,後來容先生來了,說人多的地方不適宜哥兒靜養,這才闢了現在的小院出來。”
“原來如此。”蘇聿順著話頭又問,“某曾聽聞,當時找到容玖亦是出於情急?”
“是……那次兇險不亞於前日。也是容先生心善,二話不說便跟著藍璽來了,忙了兩個晝夜,才把哥兒的一口氣搶了回來。”
“冒昧一問,姑娘該是在弦姑娘身邊許久了罷?”
玦娘點點頭:“自打哥兒幼時,妾便隨侍在哥兒身旁了。”她斟酌著,小心道,“所以……哥兒是什麼樣的人,妾最清楚。”
見蘇聿神色如常,她方續道:“哥兒只是病得久了,心中鬱結,故嘴上不饒人了些,實則心軟可親,並非甚醜類惡物。若是她有冒犯先生之處,妾先替她賠個不是。”
蘇聿莞爾:“某初來乍到,又隱瞞來意在前,弦姑娘對某懷有戒心是情理之中,算不得冒犯,玦姑娘不必如此。”
玦娘又謝,道:“等時日久了,哥兒明白先生並無惡意,自會對先生放下心的。先生眼下或對哥兒尚有疑慮,妾並非不知,只……只怕因著哥兒的脾氣,再讓先生與哥兒生了嫌隙,招了誤會,便怕是不好了。”
繞了一圈,原是要說這個。
蘇聿狀作未解其意,只笑稱不會:“弦姑娘身染惡疾,然心思玲瓏,聰敏至極,某隻覺感佩,並無他想。”
“先生器量淹雅,妾在此謝過。”
蘇聿又隨口問道:“姑娘既與弦姑娘自幼相識,那藍前輩與弦姑娘的交情,便要淺些了?”
“是。”玦娘道,“也是機緣巧合,一個行走天地江湖,一個被困於方寸,卻是投緣。”
蘇聿還想問,但見玦娘忽然停了步子,蹲下身去,掐斷了一朵朱殷的花。
“怎此處還有……”她站起身,捏著花萼仔細打量,口中喃喃。蘇聿看去,是朵初綻的月季。
“可是這花有何不妥?”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