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容玖將筷子一擱,“正巧你提了,我也順道問問你。你聽說過甚‘棲霞晚’嗎?”
“嗯。”
“哎,你沒聽過也是正常,畢竟你前十幾年都不在京——”容玖一頓,驀地瞪大眼睛,“等等,你聽說過?”
蘇聿神色自若,又應了一聲。
容玖大喜:“你從何處曉得的?快同我說說!”
蘇聿不疾不徐:“可以。不過在此之前,你需先告訴我,你救的是什麼人?”
容玖噎了噎,糾結半晌:“我說了的話,你會跟我說的吧?”
蘇聿道:“君無戲言。”
“……這事說來話長,且前輩本要我三緘其口的。”容玖猶不放心,“你可千萬別告訴旁人。”
蘇聿頷首。
容玖這才斟酌著開了口。
“三年前我還在江南時,曾不小心得罪了驚雷堂的人。被追殺時,一位路過的前輩救了我。去年開了守衡堂不久後,大致是九月的事,那位前輩忽然找上門來,說手頭有個病人性命垂危,請我前去診治,我自然義不容辭。
“去了之後,發現那病人是中了毒,說就是吃了‘棲霞晚’。據說中此毒者平時與常人無異,但每個月都要服食解藥,否則毒素會蠶食血脈,痛入骨髓,直至身子被活活啃噬成一具空殼。我想了各種法子,都束手無策,最後只能暫時將毒引到這兒,”他指指眼睛,“姑且保住了一條命吧。”
容玖煩悶地支著下巴:“現下,我正頭疼解毒的法子。若是能找到這毒藥,就好辦多了。”他又感慨了一句,“這毒委實邪門,那病人沒有解藥,被折磨了一年多,很是悽慘啊。”
他說完又要喝茶,結果發現杯子空了,自己拿過壺添滿了一杯:“該你了。”
蘇聿靜了靜,手指緩緩敲了下案沿:“……‘棲霞晚’是劉滎府上的秘藥。”
容玖一口茶卡在口中,半天才嚥下去:“你說——逆賊劉滎?”
蘇聿淡淡“嗯”了聲。
“你可還記得,去年查抄劉府時,從地下的暗室裡搜出了一批藥人?”
容玖自然記得。那些藥人多是劉滎從人牙子手上買的孤兒,供他府上養的藥師制藥試毒用。被救出來時,皆已形容枯槁,重疾纏身。他忙了半月有餘,卻均是迴天乏術。提及此事,他心中仍有鬱憤。
“莫非那些藥人中,有人服用過棲霞晚?”
蘇聿道:“有一人的供述提及了此物,道大概在十一二年前,曾有同伴被灌下還沒製成的棲霞晚,但都未能存活下來。”
容玖喃喃:“難道弦姑娘以前是劉府的藥人,所以才對過往之事閉口不談……”
蘇聿並未聽清:“什麼?”
“沒什麼。”容玖複追問,“那後來呢?棲霞晚製成後,還有藥人用過嗎?”
蘇聿搖了下頭:“此物所用藥材金貴,接觸過的人屈指可數。而且,約莫九年前,就沒有藥師再將棲霞晚用在他們身上了。”
“所以沒人見過最終製成的棲霞晚?”容玖有些失望。
蘇聿看他一眼,沉吟片刻,終是道:“被救出的藥人中沒有,但孤後來清查劉滎的爪牙擁躉,查出其中兩人服食過棲霞晚。”
容玖頓時兩眼放光:“是什麼人?”
“一個是劉滎的心腹方斌,另一個,是劉滎手下的私兵統領趙勝英。”蘇聿的指節搭在案上,“他們為表忠誠,皆是自願服下的棲霞晚,每月自劉滎處拿解藥。後來,從劉滎的別莊上,也確實搜出了與此藥相關的些許殘方。”
容玖聞言大喜過望:“那些方子都放到哪裡了?給我看看!”
蘇聿沉聲:“容玖,你還不明白麼?”
容玖一愣。
“棲霞晚非尋常毒藥,藥師甚至不捨得在普通藥人身上試藥。而服食此藥的,方斌是劉府管家,熟知劉滎手下的財物和人脈,趙勝英則掌管著劉滎可調配的所有兵力。這兩人,堪稱劉滎的左膀右臂。
“換句話說,中此毒者,十有八九是劉滎親近之人。”
蘇聿輕敲了下案。
“所以,你不妨想想,那位病人會是什麼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