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山妖還未醒透,一心要撥開這擾人的聲音,蘇聿躲閃不及,被她一掌捂住了臉。
手裡似乎抓著了樣奇怪的物什,她愣神了片刻,反應過來後一把推開了蘇聿。
“你在這裡做什麼?”她艱難地摸索著榻沿,撐住雙臂搖搖晃晃地坐起,朝推人的方向問道。
蘇聿回神:“……姑娘方才忽然沒了氣息。”
庭山妖“呵”地笑了:“可惜了,我沒打算死得太早如你的意。”
蘇聿在心裡輕嘆——確實紮手。
庭山妖扶住蓋在眼上的布,緩過氣來,直截道:“此番容你上山,不過是為了探聽殘方之事。只是如今看來,藥方於我而言,已可作從未有過了。
“今日且放你回去,只要你把旁的心思收起來,此後兩相秋毫無犯,我自會當沒見過你。
“若敢再來得寸進尺,”她嘶聲,“勿怪我打斷你的腿。”
蘇聿淡笑。
“某還未聽到想要的答案,複命不得。要與姑娘秋毫無犯,怕是難了。”
庭山妖“哼”了聲。
“既然你要複命,我倒確實有話想讓你轉告新君——與其在此糾纏所謂的逆黨餘孽,不如將心思放到南境諸王上。”
她嘲諷一笑。
“也不想想那些個老狐貍是如何能一直把持南境的,真是因著天高皇帝遠麼?”庭山妖一字一句道,“只顧著籠絡京中舊貴,當心得不償失。”
蘇聿亦笑,謝過了她:“姑娘藏居深山,卻對天下諸事瞭如指掌,定非池魚。”
庭山妖的下頷瞬間繃緊。
“那又如何?少用綿裡藏針那套來對付我,快滾!”
這次,藥罐子飛來時,蘇聿有了經驗,輕而易舉地接住了。庭山妖沒聽到預想中的碎裂聲,臉又沉了一分,不知從哪來的氣力,“唰唰”又砸了兩個過去。
藍璽正巧走到屋外,聽到聲響急忙進來,堪堪撞見蘇聿險險接住了最後一個藥罐子,將鐵杖杵得“咚咚”響:“老身新燒的罐子,不是叫你丟著耍的!”
那些藥罐子是她閑時做的,不過巴掌大,一個便是一碗藥汁的分量,冷了直接往紅泥小藥爐上一放就能熱,十分方便。如今,叫庭山妖開啟了新功用。
“叫他立刻滾下山去,否則今晚便拿他給霜風加餐!”
緊接著跑進屋的容玖聽到這句話,無奈地彎了彎眉眼,見蘇聿遞過來一個疑惑的眼神時,尷尬地比了個狼嚎的口型。
蘇聿懂了,沒忍住笑出了聲。
然後又接了一個藥罐子。
藍璽“啪”地拍了下庭山妖還要砸人的手:“安分點罷,再吵今日就讓容玖給你換大針。”
庭山妖伏在榻沿喘氣,正要與藍璽爭辯,容玖忙道:“前輩,以弦姑娘目前的狀況,下大針會出事的,換不得!”
藍璽翻了個白眼,將庭山妖按回榻上躺下,轉頭對容玖沒好氣道:“誰真要你換了?木頭腦袋!”
容玖“哦”,摸摸鼻子幹笑了下,乖乖洗過手後坐到榻前,將庭山妖眼上的布解開,展開一卷銀針。他熟練地拈針刺入穴位,又與瞬間冒出冷汗的庭山妖說話,轉移她的注意力。
“雖說暫時沒有毒發的危險,但弦姑娘還是要忌怒忌躁為妙,萬一引得氣血逆行,這兩個月的苦頭可就都白吃了。”
庭山妖動了動幹澀的唇,在隱痛中擠出四個字:“叫……他……出……去……”
容玖:“欸?”
蘇聿朝發懵地轉頭與他對視的容玖很包容地笑了笑,安靜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