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神色一凜,握著腰間佩劍攔住了容玠的去路,“容相!您可以現在進宮,但蘇妙漪,必須得留下,隨我們去詔獄。”
容玠笑了一聲,神色冰冷,“那就看你們能不能從我身邊將人帶走。遮雲。”
話音既落,遮雲帶著一群容府的護衛已經圍了上來,大有與詔獄廷尉相持到底的架勢。
場面頓時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容府的人若對詔獄廷尉動手,那必定又會讓樓嶽抓到參劾的把柄……
蘇妙漪臉色微變,反手將容玠拉住,搖了搖頭,“既然已有皇命,就讓我先隨他們去吧。”
“不可能。你還不清楚詔獄是什麼地方……”
容玠垂眼看她,壓低聲音,“自詔獄設立的那一日起,幾乎就沒有人能從裡面活著出來,我絕不會允許你在詔獄裡待一夕一刻。”
雙方正僵持著。
突然,他們身後,城外的方向又傳來一陣急促而有力的馬蹄聲——
“今日這南薰門還真是熱鬧。”
蘇妙漪忍不住苦笑。
當為首之人拿著壑清劍下馬時,眾人眼裡都不約而同閃過了一絲光亮。
淩長風大步走了過來,風塵僕僕、卻一臉昂揚,“你們詔獄的囚車,還是換個更要緊的人坐吧!”
詔獄校尉們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淩長風朝自己身後一指,揚聲道,“北狄領主拔都、通敵叛將甘靖,現已被我等生擒,押至城外,等候聖上發落!”
霎時間,雲開見日,霞光萬丈。
北狄領主被活捉的訊息,是伴隨著他的囚車一起入城的。就在有的京都百姓還在擔心北狄會不會捲土重來、前方戰事能不能有好結果時,北狄領主竟然已經被關在囚車裡,猝不及防地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一時間,萬人空巷。
百姓們你叫上我,我叫上你,紛紛擁到了主街兩側,圍觀此前做夢都不敢想的這一幕。
“以往只有北狄人擄走我們胤人要贖金的份,現在可好了!輪到我們擒賊先擒王了!”
“這北狄的領主不是驍勇善戰、威風得很麼?怎麼也有今日!”
“要我說,就該拿這個北狄領主同北狄談個好價錢,把他們這些年從大胤搶走的地盤都奪回來!狠狠地羞辱他們一番!”
人頭攢動,沸反盈天。
直到眾人看見同樣乘著“囚車”、被官差押解的蘇妙漪,喧嚷聲才靜了一瞬。短暫的寂靜後,人群中有人交頭接耳,“聽說聖旨被攔在了半路上,要不是各大軍營看見了知微堂的小報,及時動兵,這湘陽城未必能奪得回來……這麼說,蘇老闆不是功臣麼?怎麼還坐囚車?”
“功臣?湘陽這場仗能打贏,功臣是那些將士,和她蘇妙漪有什麼關系……我就不信,聖旨晚到一日,湘陽城就奪不回來了?”
“說得也有道理。”
“再說了,這蘇妙漪被押解回京,也不一定就是為了什麼小報的事……你們忘了,她和閆如芥還有些牽連呢……”
議論歸議論,可這些人卻沒再像之前叱罵拔都那樣大聲嚷嚷。
蘇妙漪的“囚車”經過時,人群中就如一潭沉寂的死水,偶爾的竊竊私語甚至都沒激起波瀾和漣漪。
蘇妙漪坐在馬車裡,忽然沒什麼滋味地笑了一聲。
一旁的容玠看過來,“笑什麼?”
蘇妙漪垂眼道,“還以為他們會像罵世叔一樣罵我……”
她想起什麼,自顧自地轉移話題,“等去了刑部大牢,你能不能同李徵打聲招呼,讓他開開後門,照顧照顧我?譬如給我一間好點的囚室,被褥要新的,飯菜要有葷的……不過他那個硬得跟石頭一樣的性子,恐怕不會聽你的,早知道剛剛就讓穆蘭去幫我說情了……”
“他都知道,不必說。”
幾輛囚車就在外頭山呼海嘯般的沸議聲裡,一直行到了主街盡頭,隨後分道揚鑣。一邊往詔獄去,一邊駛向刑部大牢。
這一日,蘇妙漪帶著眾人給她準備好的行囊住進了刑部大牢裡最不像囚室的囚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