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生擒拔都,叫眾人聽著都有些激動起來。
湘陽城破,本是敗局。可誰想到峰迴路轉,如今竟又看到了反敗為勝的契機!
這一回,不止是梁王,就連樓嶽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就在皇帝下定決心要開口時,樓嶽冷不丁出聲道,“等等,有一事老臣不明,容相為何要將這書函一分為二,一封交給驛差,一封交給知微堂?”
端王冷笑,“容相如今身在湘陽,城中情形乃是他冒死傳出。若送信回京的路途中,被北狄細作想方設法得知,恐怕訊息還未傳回京中,北狄那邊就已經知曉,將容相就地處置了!知微堂蘇妙漪與容相是生死之交、結義兄妹,他自然更能信得過蘇妙漪,讓知微堂暗地裡傳信有何不妥?”
“自然不妥!”
梁王走上前,與端王針鋒相對,“四弟既然已提到北狄細作,那就該知道,蘇妙漪的繼父,正是那通敵賣國、被斬首示眾的閆如芥!閆如芥叛國,他的那些家眷本該有一個算一個,全都下獄治罪,是父皇仁慈,才並未牽連婦人。可如今,四弟你竟要我們在這個關頭去相信一個叛臣家眷,相信她送來的書函,再搭上所有在邊關的踏雲軍?這難道不荒謬,不兒戲嗎?!”
端王臉色驟變,“你……”
沒有知微堂,這封傳書恐怕都進不了京城。
可恰恰因為知微堂,卻也讓樓嶽和梁王抓住了把柄……
端王咬咬牙,驀地轉身朝皇帝跪下,“父皇,兒臣願用性命擔保,蘇妙漪與北狄絕無勾連……”
梁王亦是在殿前跪下,直接打斷了端王的話,“父皇,起兵一事事關重大,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否則搭上的便不止一個湘陽了!”
“夠了!”
皇帝忍無可忍地吼出了聲,緊接著便死死按著太陽穴,儼然一副頭疾發作的模樣,片刻後才啞著聲音,百般痛苦地,“此事容後再議。傳,傳太醫……”
劉喜當即攙著皇帝從龍椅上起身,蹣跚著離開了禦書房。
梁王率先起身,輕蔑地看了端王一眼,拂袖而去。樓嶽緊隨其後,神色沉沉。
殿內很快只剩下端王一派。
眾人朝端王圍了過去,氣壓極低。幾個老臣相視一眼,率先出聲,苦口婆心。
“殿下,此時萬萬不可冒進啊……”
“生擒拔都,乍一聽的確叫人振奮。可容相畢竟是文臣,從未帶過兵打過仗,他說能戰,又有幾分把握呢?”
“是啊,湘陽一戰失利,已叫殿下失了民心。若再戰再敗……”
“倒不如此刻先往後退一退,明哲保身,就讓梁王殿下去湘陽城贖人。縱使這次算他們贏了一局,咱們也還有翻身的機會。”
宋琰怔怔地收回視線,目光在那一張張臉孔上掃過,只覺得荒謬至極。在他們眼裡,戰或不戰,勝或是敗,都只不過是奪嫡與黨爭的砝碼……
越來越多同樣的聲音在宋琰周圍環繞著——
往後退吧,退一步,就暫時地退那麼一步……
「有些事若退了,退到底線之外,便永墮深淵。」
「九安也在賭,賭殿下與我一樣,是忍辱懷真、無愧於天地的同路人。」
“夠了!”
宋琰忍無可忍地叱了一聲。
所有勸誡聲戛然而止,眾人錯愕地看向宋琰。
“本王相信容玠。”
宋琰咬著牙,斬釘截鐵地,“他說能打,這一仗就必須打!此刻我們若是退一步,便是置他於死地,置大胤於死地!就連湘陽城的那些俘虜,你們以為二哥真能救得了他們?!”
“……”
“本王會繼續上奏,誓死請戰,一日不成就兩日,兩日不成就三日!”
宋琰定定地掃視了一圈眾人,眉宇間鋒芒畢露,“本王不退,爾等也絕不能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