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就算蘇妙漪敢與他同床共枕,他卻不敢。
容玠起身要走,袖袍卻忽然被牽住。
蘇妙漪坐起身來,卻是一臉鄭重,“對了,我今日出去打聽到的訊息,還未來得及告訴你!去正堂找你,就是為了這個。險些忘了正事!”
“……”
“你這幅表情做什麼?”
“……”
容玠嘆了口氣,起身將屋內的燭火點亮,隨即才在榻邊坐下,靜靜地聽蘇妙漪說完了甘靖在滿城搜捕湘陽難民的事。
聽著聽著,容玠一開始的漫不經心便沒了,臉上的神色沉凝了幾分。
見狀,蘇妙漪便知道他有了自己的判斷,忍不住問道,“你想到什麼了?”
容玠沉吟片刻,“你同祝堅說,甘靖若想投敵叛國,大可直接開啟城門向北狄投誠,不必費如此周折。可如果他既不想投敵,也不願這場仗打贏呢?”
蘇妙漪蹙眉,面露不解,“這不矛盾麼……”
忽地想起什麼,她頓住。
容玠靜靜地看著她。
蘇妙漪眼裡逐漸浮起了一絲不可置信,“甘靖是樓嶽的人?他與樓嶽是一條心,樓嶽一直不贊成與北狄開戰,所以寧可付出一座湘陽城的代價,也要達成和談的目的?!”
在她震愕的目光下,容玠糾正道,“付出一座湘陽城的代價,不止是為了和談,更是為了排除異己。他知道,只要湘陽城一破,主戰一派這十數年的心血和抗爭便會盡數付諸東流,端王也會受到重創、聲譽掃地,朝堂會再次回到他樓嶽的掌控中……”
“混賬!”
蘇妙漪蹭地一下站了起來,怒不可遏地在容玠面前來回轉了兩圈,“為了排除異己,就可以將一座城池拱手讓給敵軍,可以與敵軍勾結、伏擊本國押送糧草的將士,可以將數萬百姓拋棄在城中,只為了加重手中的砝碼?!!”
見她情緒有些不受控,容玠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提醒道,“當心隔牆有耳。”
蘇妙漪壓下的心頭的滔天怒意,重新回到榻邊,頹然坐下。
容玠嗓音冷沉,口吻譏嘲,“他們從來只在意自己的高官厚祿,不在意千裡之外的百姓生死,所以顧小利而殘大利。若我猜得沒錯,淩長風他們多半也是發現了甘靖與北狄有勾結,才會被甘靖留在湘陽城中。甘靖想要借北狄的手,滅了全湘陽城的口。”
蘇妙漪聽得遍體生寒。
見她臉色白得有些嚇人,容玠斂去眉宇間的冷意,緩聲道,“當然,這不過是我的猜測,或許真相沒有我們想得如此不堪……”
蘇妙漪知道容玠是在安慰自己,喃喃道,“但願如此。”
是夜,蘇妙漪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屏風外,容玠的呼吸聲也時而清淺時而深重,並無入睡後的平穩,大抵也是沒怎麼閤眼。
翌日天亮後,二人起身時,形容都有些疲累憔悴。
見蘇妙漪匆匆綰了發,又披上了氅袍,一幅要出門的架勢,容玠問道,“今日還要去知微堂?”
“我已讓祝堅盯著那些官兵,或許會有湘陽的訊息……”
容玠微微蹙眉,走過來,替蘇妙漪繫上氅袍上的衣帶,“我還有公務在身,今日不能陪你。城中如今不太平,雖有遮雲和護衛跟著你,但你自己也要務必當心。”
蘇妙漪心事重重,沒怎麼聽進容玠的話,囫圇應了一聲,“……好。”
一夜過去,外面的風雪停了,地上的雪水結成了冰,稍有不慎腳下便容易打滑。
蘇妙漪裹著氅袍,帶著遮雲和幾個護衛出了驛館,去了知微堂。
祝堅不愧是祝襄最看重的徒弟,有了蘇妙漪的指令後,他只用了一晚便發現了蛛絲馬跡。
“我派知微堂探子暗中跟著官兵,不看官兵在找什麼人,只看那些人躲著官兵,果然很快就發現了幾個形跡可疑的孩童……”
“孩童?”
蘇妙漪一愣。
“是,好像最大的那個年紀好像也就十二三歲,剩下跟著他的好像都是七八歲的。”
“……”
蘇妙漪若有所思,“可找到他們的藏身之處了?”
祝堅點頭,又搖頭,“那幾個孩子還挺警惕,探子追到城南的觀音廟就跟丟了。那觀音廟裡多半是有什麼暗道,或是密室,現在只知能知道,他們一定藏身在觀音廟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