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妙漪緩緩開口,“我要去北境,去湘陽,我會查清真相,還閆如芥一個公道。”
在虞汀蘭震愕又觸動的目光下,她口吻堅定地說道,“這些事,交給我做就好。你只要等著雲開霧散那一日,親眼見證柳暗花明那一幕……就足夠了。”
入了冬,天本就亮得晚些。加之陰天的緣故,紫宸殿內早朝開始時,外頭的天色還是一片漆黑。
如濃墨般化不開的夜色,如一張密不透風的黑網,覆罩在汴京城、皇城和紫宸殿的上空,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殿內,皇帝臉色灰敗地坐在龍椅上,就連脊背都佝僂了下去,似是被湘陽城破的訊息給打垮了。
階下,主戰派不發一言,只剩下主和派在不斷進言。一夜之間,朝堂上竟又成了樓嶽的一言堂。
“陛下?陛下。”
樓嶽坐在自己的太師椅上,好整以暇地喚了兩聲皇帝。
皇帝回過神,“樓相還有何話要說?”
“北狄人攻破湘陽,以湘陽城剩下的軍民為質。老臣以為,當務之急,是要派一位身份貴重、足以證明我大胤誠意的使臣,前往湘陽城外,與北狄和談,以免戰火繼續蔓延,連累更多百姓。”
大殿內靜了片刻,緊接著便響起眾人的應和聲。
還不等皇帝發話,已經有官員商議起了和談人選。
“身份貴重的使臣,該貴重到何等地步呢?不論文武,官階恐怕都得是二品以上,最好還有個爵位什麼的。”
待眾人商議得差不多了,樓嶽才拍了拍手,轉向大殿另一側不發一言、眉頭緊鎖的端王,“老夫以為,和談使臣最好的人選,就是殿下您了。”
語驚四座。
連皇帝都坐不住了,忍不住出聲道,“樓相,就算要和談,哪有派皇子去的道理?”
“陛下,原本是不用派皇子去的。可這次是我們大胤開戰的意圖被北狄察覺,先撕破了臉,才引得北狄出兵。所以老臣覺得,需得皇子去和談,方能彰顯誠意。”
樓嶽轉向文武百官,“諸位大人以為呢?”
殿內只寂靜了一瞬,便如滾開的沸水般熱鬧起來。
眾人因端王身為皇子究竟能不能和談一事爭執起來,眼見著樓嶽的黨羽逐漸佔了上風,就要將端王送上和談使臣的位置時,忽而有一道聲音打斷了他們。
“陛下。”
容玠從端王身後走上前來,拱手行禮,右手的手掌上還纏裹著白色紗布,“微臣願替殿下前去湘陽,與北狄和談。”
此話一出,殿中再次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主動請纓的容玠身上,連樓嶽也眯了眯眸子,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容玠。
“你……”
皇帝蹙眉,難以做出抉擇。
容玠轉向樓嶽,平靜的聲音裡卻帶著一絲挑釁,“我這個和談使臣,樓相可還滿意?”
樓嶽眸光閃了閃,一撫須,忽地笑了,“再好不過。”
待和談的具體事宜商討完畢,天光也逐漸亮了起來,只不過依舊陰雲密佈、不見太陽。
容玠下朝回府時,蘇妙漪已經坐在前廳裡等著他了。一見他進來,她便起身迎了上去,“我要同你一起去湘陽。”
容玠垂眸,並不看她,“知微堂的訊息如今越發靈通了。”
“……我要同你一起去湘陽。”
見容玠與她擦身而過,蘇妙漪不甘心地轉身跟上,攔在他身前,又重複了一遍。
容玠的目光落在她臉上,緩緩描摹著,“你知不知道這一去可能兇多吉少。”
“我知道。”
“知道還要去?”
蘇妙漪掀起眼,定定地看他,“如果真的有去無回,你我死在一處不是更好?”
容玠的薄唇微不可察地彎起一個弧度,忽而伸手握住了蘇妙漪的後頸,將她往自己身前一帶,唇瓣傾覆而下。
光天化日之下,廳外甚至還有來來往往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