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應過來,雙眼一睜,入目就是容玠那稜角分明的下頜,“你……”
容玠眉頭緊蹙,沒有給蘇妙漪說話的機會,一把將她摟了起來,旋身躲入街邊的一間金銀鋪子。而他帶來的相府侍衛也拔刀朝那些殺手圍堵而去。
前後皆有追兵,殺手們退無可退,一揮手,便在地上摔下一個煙霧彈。
趁著煙塵彌漫,所有人都霧裡看花時,殺手最後朝從他們面前經過的馬車發出最後三枚暗器。
淩長風駕著馬,餘光裡便瞥見三道寒光自側面襲來,眼見著便要穿透車簾、刺入車內。他瞳孔一縮,剛要將自己的壑清劍擲過去,卻又有一道更響亮的破空聲傳來——
下一瞬,伴隨著“鐺”的一聲。
一柄長槍狠狠釘在了車身上,槍頭繫著的紅纓顫動得厲害,而三枚泛著寒光的暗器直接從車轅邊落了下去……
一箭三雕。
淩長風眸光一動,順著那紅纓飄起的方向望去,就對上人群後心煩意冗、欲說還休的仲少暄。
淩長風朝他頷首示意,仲少暄卻是不自在地移開視線,對他身邊的將士分開下令道,“你們,跟上淩將軍,隨他護送人離開。你們,跟我走。”
語畢,一隊人便分道揚鑣。
淩長風駕著馬車駛遠,仲少暄領著人轉身朝那些被圍堵的殺手而去,將那些已經被綁縛的殺手們押解離開。
一炷香前還人滿為患的街巷,頃刻間變得空空蕩蕩。
聽得街上的動靜小了,藏身在金銀鋪裡的蘇妙漪這才長舒一口氣,心裡繃著的那根弦也倏然一鬆。
劫後餘生,她精疲力竭地轉過身,靠著門板蹲坐下來。直到這時,她才忽然想起方才將自己從暗器下救出來的容玠……
蘇妙漪臉色一凜,驀地抬眼看向倚靠在一旁,始終沒出聲的容玠,“你沒事吧?”
容玠一手扶著胳膊,一手垂著立在陰影中,辨不清神情。
他沒作聲,蘇妙漪忽然有些不安,強撐著站了起來,“容、玠……”
清淺的雪竹香混合著一絲血腥氣,鑽入她的鼻間。
循著那絲血腥味,蘇妙漪的目光落在他垂下的胳膊上,觸及那被劃破的紫色衣袖,和那劃痕邊已經洇開的深紅血跡,她瞳孔一震,猛地湊過去,拉起容玠那隻手,“你受傷了?!”
容玠一聲不吭,只是在傷口被牽扯時微微蹙起了眉。
“撕拉——”
紫色的袖口被沿著劃破的地方被整個撕扯開。
容玠左臂上被銳器擦破的血淋淋的傷口頓時裸露在蘇妙漪的視線下。
“……”
這是方才救她時,被那見血封喉的暗器所傷。
沒有第二種可能。
霎時間,蘇妙漪的腦海裡充斥著裘府那管家死不瞑目的慘狀,緊接著,那一張張毒發身亡的臉都變成了容玠的模樣……
容玠垂眸,就看見蘇妙漪低著頭,扣在他手腕上的手微微顫抖著,因為用力,手背上纖細的青筋都若隱若現,指尖更是血色盡褪。
容玠眉心舒展,臉上的神色忽然變得有些詭異。
不夠,還不夠……
他心底那汪深不見底的幽潭彷彿有黑水在汩汩地往外湧,攛掇著他開口。
“妙漪……”
容玠薄唇微啟,“若我為你死在這兒,你可會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