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妙漪眨了眨眼,將那些名帖舉起來,“這是容……兄長讓你交給我的?”
老劉頭笑呵呵地,“公子吩咐,讓老奴全部處理了。老奴琢磨了一宿要怎麼處理,還是我家那婆娘腦筋轉得快。她幫著老奴,把這名帖裡門不當戶不對,還有長得不好看的、名聲不好的,全都剔出去了。現在剩下的,都是些生得端正、家世也不錯的公子。老奴還沒來得及拿給公子看呢,這麼巧,二娘子你今日親自過來了,給你本人過目豈不是更好?”
“哦……”
蘇妙漪唇角的弧度愈發上揚,翻看著那些畫得栩栩如生的小像,“您有心了。”
老劉頭在一旁搓著手,“二娘子將這種大事交給容府做主,容府上下自是要上心的……”
“什麼大事?”
老劉頭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被外頭傳來的男聲截斷。
廳內二人循聲望去,就見容玠披著一身玄黑披風,闊步走進來。
秋雨如絲,晶瑩地沾在披風上,如同銀絲繡線。在廊簷下收傘的遮雲也跟了進來,容玠隨手解下披風,遞給他,走到明亮處,他那雙氤氳著濕氣的眉眼也變得清晰,好似煙雨繚繞的遠山墨畫。
“公子回來了!”
老劉頭高興地讓開身,“老奴正給二娘子看名帖……”
容玠不動聲色地攏了一下眉。
遮雲心頭一跳,當即從容玠身後冒了出來,“老劉頭你犯糊塗了吧,蘇娘子就蘇娘子,何時成了二娘子?”
老劉頭渾然不覺,還笑呵呵地,“二娘子不是更親近些麼,一聽就是自家的小姐。”
遮雲連忙去看容玠的臉色,卻見他臉上沒什麼異樣,似乎是沒聽見,而目光落在了蘇妙漪手中的名帖上,“這是什麼?”
蘇妙漪早就將名帖合上了,沒露出那些畫像。她正猶豫著要不要遮掩過去,老劉頭自己卻已經邀功似的介紹起來,“這是媒人們送來的求親名帖,上頭的人老奴已經篩過一次了,今日正巧拿來給二娘子看看,有沒有合心意的。”
廳內倏然一靜。
遮雲心驚肉跳地瞪著眼,剛想拉著老劉頭下去好好說道說道,就見容玠動了身。
“公子……”
遮雲不放心地喚了一聲。
容玠置若罔聞,徑直走到蘇妙漪身後。
他垂眸,一手將她頰邊淋濕的發絲撩到耳後,順勢落在肩上,將要起身的她按了回去,一手將那些名帖從她手中抽了出來。
“好看麼?”
蘇妙漪看了一眼表情已經有些不對勁的老劉頭,“還可以。”
容玠拿著那名帖,甚至連翻都沒翻開,就將它移向身邊明燭高燃的燈樹。火舌點燃了名帖一角,很快蔓延開來。
容玠松開手,將被火舌吞噬的名帖丟入渣鬥中,“往後再收到名帖,都這麼處理。”
他看了老劉頭一眼,黑沉沉的眼底映著竄動的火光。老劉頭僵住,驚疑不定地應了聲是,隨即卻下意識看向蘇妙漪。
容玠的目光也重新落回蘇妙漪面上,“妙漪,我這麼處理可好?”
眼睜睜看著那名帖變成黑漆漆的灰屑,蘇妙漪心中倒是沒什麼波瀾,但容玠既然這麼問了,她還是忍不住出言相譏,“名冊裡都是相貌不凡的王公貴族。兄長問都不問我一聲,便全燒了,難道是有更合適的人選?”
容玠與她四目相對,靜默不語。
遮雲看了一眼老劉頭和剛剛進來奉茶、此刻還候在一旁的下人,朝他們使了個眼色。
眾人雖不知情形,但卻看出蘇妙漪和容玠之間的氣氛詭異。他們低眉斂目,剛要安安靜靜地退下,下一刻,容玠卻是當著他們的面,語出驚人。
“為兄如何?”
廳堂內的空氣驟然凝滯。
直到一聲碎響傳來,奉茶的侍女慌忙告罪,手足無措地低下身收拾著地上砸碎的瓷片。
“……”
蘇妙漪眼睫顫了顫,眸子裡也浮起些訝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