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大公子病了,還需要他?去叫大夫……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盡管心?中罵罵咧咧了好?長一段,可想著蘇妙漪也病了,也要請大夫來抓藥,淩長風到?底還是認命地跑腿去醫館了。
容玠被安置在客房後,淩長風很快就叫來了大夫。大夫替他?診治後,說他?是傷勢未愈、勞神焦思所致,開?了些藥,又叮囑他?好?好?養傷,不宜再騰挪地方,折騰自己。
一聽?這話,門外的淩長風待不住了,“你的意思是,他?得一直住在這兒?”
“正是。若再奔走,這傷便好?不了了。”
“……”
淩長風驚疑不定地上下打量大夫。若不是他?親自去醫館請的人,他?險些都要以為這是容玠故意設的套了。
屋內靜了片刻,淩長風和遮雲齊刷刷看?向坐在桌邊沒說話的蘇妙漪,就連那大夫也順著他?們的視線看?過來。
蘇妙漪撐著額,卻對容玠究竟能?不能?在此住下的問題不置一詞,只讓大夫先開?藥。
大夫不清楚狀況,雲裡霧裡地替容玠開?了藥,又替蘇妙漪診脈,也開?了服方子,通通交給了遮雲。
一盞茶的功夫,蘇積玉也逃避完回來了。在宅子裡繞了一圈,他?才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搶在蘇妙漪開?口前問道,“安安呢?怎麼沒見這丫頭?”
“……”
蘇妙漪的聲音頓時?堵在喉頭。
見她臉色變了,淩長風連忙將?蘇積玉扯走,“積玉叔,蘇安安的事,還是讓我跟你說吧……”
分明是炎炎夏日,蘇妙漪站在階下,卻只覺得渾身?發冷。待她回屋披了件披風出來時?,容玠的藥已經煎好?了,正被遮雲端著往屋裡送。
“給我吧。”
蘇妙漪走過去,伸出手。
遮雲一愣,隨即就像是聽?到?了什麼佳音似的,喜上眉梢地把藥碗遞到?了蘇妙漪手裡,“那就麻煩蘇娘子了!小的現在就去給娘子煎藥……”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往廚房跑,像是生怕蘇妙漪反悔似的。
院中忽地穿過一陣風,吹得蘇妙漪又瑟縮了一下肩,轉身?就端著藥碗進了客房。
她走到?床榻邊,在榻邊的圓凳上坐下,一抬眼,才發現容玠醒了,正攏著眉、定定地看?著她,啞聲問道,“……這是哪兒?”
“是客房。兄長既醒了,就起來把藥喝了吧……”
蘇妙漪移開?視線,將?藥碗放下,親手將?容玠扶了起來,讓他?靠坐在軟墊上。
動作間,蘇妙漪的手托住了容玠的胳膊,被他?反握住,輕輕借了一把力,隨後就一直沒有鬆手。直到?蘇妙漪提醒,他?似乎才意識到?,掌下一鬆,便叫蘇妙漪抽開?了手。
“我爹的事,多謝你了。”
蘇妙漪低眉斂目,用湯匙在藥碗裡緩緩攪動著,時?不時?發出碰上碗壁的輕響,“幸好?你及時?把他?救下,否則他?來了汴京,落到?裘恕手裡,怕是就更難脫身?了……”
說著,她舀了一勺藥汁,送到?容玠唇邊。
容玠看?著她,微微傾身?,將?那已經溫熱的藥汁嚥下。就在蘇妙漪舀第?二勺湯藥時?,他?才冷不丁開?口,“在婁縣時?,你也是這般給我喂藥。”
蘇妙漪手裡的動作頓住。
分明是已經淡忘的記憶,可容玠一句話還是將?她拽回了那年開?春,那個撿到?容玠、將?他?帶回家的春天。
容玠那時?重傷昏迷,沒清醒之前,藥都是蘇積玉捏著下巴灌進去的。至於?他?清醒之後,蘇妙漪親手給他?喂過幾次藥。因著他?不大情願,後來都是搶著自己一飲而盡,不給旁人喂藥的機會……
他?不提這一句也就算了,可如今說到?這兒,倒又勾起蘇妙漪的些許幽思。
她手指一鬆,湯匙落進了碗裡。
“我喂得不好?,兄長的手若還能?抬起來的話,就請自便吧。”
蘇妙漪將?藥碗遞回了容玠手中。
容玠無言地看?了一眼那藥碗,還是伸手接了過來。這次他?卻沒有一飲而盡,而是舀著湯匙,緩慢地喝著那一聞便酸苦的藥湯,彷彿是在品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