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她的寢屋,而是一間連扇窗戶都沒有的暗室。兩張書架、一方書案、黑漆牙雕的屏風後還兩張螭紋圈椅。自己身下躺著的則是一張檀木美人榻。
蘇妙漪臉色微變,強壓下心中的不安,起身下榻,“……這是哪兒?我怎麼會在這兒?”
容玠斟了茶,折返回來,將茶遞給蘇妙漪,避而不答,“喝口茶,潤潤嗓。”
他越是這幅波瀾不驚的模樣,蘇妙漪心中越是駭然。
“我不喝……”
她下意識後退了一步,避開容玠遞來的茶,猛地轉身,疾步繞過屏風,想要找到出口,離開這陰森森的鬼地方,然而目之所及卻沒有一處可以離開的出口。
正當她踟躕不前時,容玠的聲音自身後傳來,“這是我房內的暗室,出去的機關只有我一人知曉。”
聞言,蘇妙漪的身子霎時一僵,不可置信地轉頭看向容玠。
容玠從屏風後走出來,眉宇間一如既往的清冷平靜,甚至披垂的長發、鬆散的衣襟,還叫他看上去更加慵懶隨和,比平日裡少了幾分肅重。
可蘇妙漪卻無端從這幅模樣下嗅到了一絲危機四伏的意味。
此刻她看著容玠走近,就如同看見了噩夢中那頭蟄伏在叢林深處的猛獸……
“急著出去做什麼?”
容玠一邊問,一邊走近。
蘇妙漪被逼得退無可退,一下跌坐在了靠牆的螭紋圈椅中,眼睜睜看著容玠俯下身來,雙手撐著圈椅的扶手,堵住了她的出路。
她迫不得已靠緊了椅背,仰起頭,就見容玠眼簾低垂,直勾勾地盯著她,眸底深處醞釀著黑雲壓城,“就這麼想同淩長風成婚?”
“……”
蘇妙漪心裡一咯噔,眼底的驚愕一閃而過。
就因為她與淩長風做戲的定親宴,容玠竟把她神不知鬼不覺地擄到了這麼個鬼地方來?
不應該,容玠怎麼可能單單因為這種事發瘋!莫不是像慈幼莊那次一樣,刻意嚇唬自己,又或是他另有圖謀,所以才把她帶到這裡,秘密商議……
蘇妙漪定下心神,又往圈椅裡縮了縮,再次拉開與容玠之間的距離,耐心解釋道,“我不是想同淩長風成婚,我只是想進騎鶴館,想拿到裘恕和齊之遠的把柄……”
容玠無動於衷,紋絲不動,“你還記得之前答應過我什麼?你答應我,往後不論遇到任何事,都會先告知我,同我商議……蘇妙漪,你騙了我。”
蘇妙漪一怔。
難怪昨晚她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原來是忘了將這件事與容玠通氣!
都怪淩長風,將她給氣糊塗了……
蘇妙漪暗自咬牙,只能像一隻技窮的黔驢,說些軟話同容玠求和,“兄長,我這麼做也是為了能幫到你,替你減輕些壓力呀。義母離開時說了,讓我們兄妹二人彼此照應,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螞蚱……”
她不說這話倒還好,一說這話,接連幾個用詞都精準地踩中了容玠的雷區。
容玠一哂,“兄妹?”
他的手掌忽地攥上蘇妙漪的腰肢,恰好貼在方才被茶水洇濕的位置。
紗裙的濕黏,讓那掌心的熾熱更加明顯、難以忽略,燙得蘇妙漪瞳孔一顫,慌忙想要躲開。然而下一刻,容玠卻收緊了力道,將她摁向自己。
“你見誰家兄妹說過媒、定過親、穿過同一套婚服……”
“你又見過誰家兄妹做成我們這樣?”
“衣冠不整、耳鬢廝磨……”
蘇妙漪眸光驟縮。
容玠的薄唇幾乎就貼在她的耳根,說話間呼吸也撲撒在耳廓,與那攥在她腰間的手掌一樣炙燙,讓她瞬間紅透了半邊面頰。
而容玠還在繼續,甚至說出口的話越來越直白,越來越不堪入耳。
“你見過哪個兄長會將妹妹鎖在暗室裡,不叫她與旁人定親……”
“又見過哪個兄長會在酒醉後夢見自己名義上的妹妹……”
“你想不想知道那是一個怎樣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