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可沒來得及準備賀禮……”
蘇妙漪試探地將那貔貅印章又遞還給容玠,“所以兄長這薄禮,我怎麼好意思收下呢?”
容玠一眼看出她捨不得,卻還是存了逗弄之心,故意伸出手。
見他當真要將印章收回去,蘇妙漪微微睜大了眼,表情有些沒繃住。
然而下一刻,容玠的手就牽住了那印章下綴著的流蘇,輕輕一扯,便將蘇妙漪拉到了近前。
二人之間的距離一下近得有些危險,容玠一垂眼,目光就落在了蘇妙漪的唇上,“既然不想白得我的好處,那現在補上賀禮……也是一樣的。”
“……”
蘇妙漪呼吸一滯,飛快地朝後退開。隨著她的後撤,那印章下的流蘇也被從容玠手裡抽離。
容玠收回視線,手指蜷了蜷。掌心空落落的,但還殘餘著被流蘇劃過的酥癢。
蘇妙漪裝傻充愣地笑道,“等進了騎鶴館,我一定盡心盡力為容大人辦差。”
提到騎鶴館,容玠的臉色又幽幽地沉了下去,他重新坐直身,“騎鶴館和齊之遠的事,你就非要插手?”
蘇妙漪低頭把玩著印章,悶不吭聲。
容玠揉揉眉心,到底還是退讓了一步,“若你非要插手,那做任何事之前,至少先告知我一聲……好不好?”
這聲“好不好”放低了姿態,說得有些無奈,與他素來的行事風格並不相符,可也叫蘇妙漪說不出什麼重話來。
“……好。”
她訥訥地應了一聲,又舉起印章端詳起最上頭雕刻的小貔貅來,眼裡明晃晃地盛著歡喜。
見她如此神情,容玠亦眉頭舒展,放鬆了身子朝後靠去。他在暗影中靜靜地望著蘇妙漪,陰晦了幾日的心情終於撥雲見日。
只要他肯低頭,淩長風那個廢物又有哪裡勝得過他。
行首一事塵埃落定後,蘇妙漪就一邊忙著為齊家建書舍,一邊拿著仲桓完整的兵書遺稿,緊鑼密鼓地進入到了寫版、刻版的流程裡。盡管和其他書肆簽了合作的契書,可版式設計還是由蘇妙漪親自把關。
她用心地設計了兩個不同的版式,一個用來讀的普通版,一個用來珍藏的典藏版。
其他書肆則是提供人力物力,拿到蘇妙漪設計好的寫版後,與知微堂聯合刻印。且所有刻印工人們都簽訂了契約,要對這份珍貴的遺稿保密,絕不能洩露半個字。
至於沈謙等人,為了防止他們在背後動手腳,蘇妙漪做好了只要他們上門講和,就帶他們分一杯羹的準備。的確,與沈謙沾親帶故的那幾家書肆都腆著臉來與蘇妙漪說和了,也與知微堂簽了契書。唯獨沈氏書鋪無動於衷,安分得有些不像話……
蘇妙漪無暇揣測沈謙究竟有什麼陰謀,只是在行事時格外防備了些。
因仲桓的軍隊名為“踏雲”,所以蘇妙漪和仲少暄商議後,決定將這篇遺稿命名為《踏雲奇略》。
這期間,蘇妙漪的知微小報也沒閑著,不僅將仲桓留有遺稿的訊息散播了出去,還每隔一段時日就會將仲桓的那些事跡拎出來,也算是為《踏雲奇略》預熱。
其中一同被反複提及的,便是當初通敵叛國、陷仲桓和數萬踏雲軍於死地的將領閆睢。
蘇妙漪不止一次地聽老一輩提及,那閆睢妒恨仲桓事事壓他一頭 ,於是勾結北狄,洩露了仲桓的行軍路線,這才叫仲桓敗走淶城。且在仲桓苦苦支撐、突圍求援時,閆睢也見死不救,眼睜睜地看著淶城城破、仲桓殉國……
更可恨的是,當初淶城戰敗後,朝堂內外無人得知閆睢的所作所為,只以為是仲桓指揮失誤,才會遭此一劫。而北狄來勢洶洶,沒了仲桓,便只能倚仗閆睢。所以閆睢這個貪功叛國的小人反而加官進爵,統領三軍!
直到多年後,東窗事發,所有人才知曉淶城一仗背後藏著怎樣的真相,而閆睢此人是何等的惡貫天下、罄竹難書……
知微小報舊事重提,再次掀起了百姓們對閆睢的切骨之恨,和對仲桓的痛心泣血。
就這麼預熱了一個月,在仲桓忌日那一天,《踏雲奇略》終於印著汴京城多家書肆的牌記順利問世。
這一日,除了汴京的書肆,還有臨安、廣陵……知微堂的所有分店都上架了《踏雲奇略》,也同時被踴躍哄搶的百姓們踏破了門檻。
街頭巷尾,不論男女老少,幾乎人人手中都拿著一本《踏雲奇略》,交頭接耳議論的也無非就是知微堂和仲桓。
“這知微堂的東家究竟是個什麼奇女子,連仲桓將軍的遺稿都能拿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