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視線齊刷刷聚集在了蘇妙漪那結了薄痂還未完全脫落的下唇上……
包括容玠。
蘇妙漪僵了半晌,才後知後覺地用抬袖掩唇,含糊其辭地,“這幾日沒休息好,自然傷口好得慢。”
江淼挑挑眉,饒有興味地看她。
二人四目相對,蘇妙漪瞬間明白了她那看穿一切的眼神。
她瞳孔震顫,氣急敗壞地,“……江淼!”
圍在桌邊的一眾人都被嚇了一跳,滿臉愕然地望向蘇妙漪,不明白她怎麼突然如此大的反應。
……除了容玠。
察覺到自己的反應似乎過度了,更招人懷疑,蘇妙漪咬牙切齒地補了一句,“你怎麼管那麼寬?!”
“怪我怪我。”
江淼似笑非笑,直接岔開了話題。
可即便她已經點到為止,蘇妙漪這腦子卻像是被開啟了什麼開關似的,這幾日來不及回想的畫面又開始在腦海裡層出不窮、揮之不去。
偏偏畫面裡的另一個人,此時還就坐在她身邊。她甚至還能感覺到那道視線有意無意地落在她的唇上……
蘇妙漪忍無可忍地喚了一聲淩長風,“你同我換個位置。”
話音未落,她剛要起身,一隻手卻忽然從旁探出,在桌下攥住了她的手腕。
“!”
蘇妙漪動作一頓,不可置信地朝桌下看去。
只見一修長白皙、指節分明的男人手掌正扣在她的腕上,力道不輕不重,可卻牽制著她再難起身。
蘇妙漪錯愕地抬眼,便見這隻手的主人仍是正襟危坐,面無波瀾地飲著茶,就好似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越來越莫名其妙了。
蘇妙漪暗自咬牙,想要將手從容玠的桎梏下掙脫開,可卻是怎麼也抵不過他的力道。更何況對面還坐著那麼些人,若是她掙紮的動作再大些,勢必會被其他人看出端倪。
“不是要和我換位置麼?”
另一邊,淩長風已經雨過天晴,興沖沖地站了起來。
蘇妙漪被扣著手動彈不得,掃了一眼對面的顧玉映,終於放棄了與容玠魚死網破的念頭,硬生生坐在原位,悶聲道,“不換了不換了!懶得折騰……”
淩長風只能又悻悻地坐了回去。
下一刻,蘇妙漪手腕上的力道驟然消失。
她驀地收回手,瞋目切齒地看了容玠一眼,刻意往淩長風的方向挪近了些,和他拉開距離。
不多時,扶陽縣主便到了。除了捱了板子、不方便起身的蘇妙漪,眾人都紛紛起身見禮。
見容玠也在,扶陽縣主頓時露出些欣然之色,“今日是家宴,不必多禮。”
淩長風抬頭瞧見扶陽縣主的模樣時,卻是微微一愣,忍不住咦了一聲。
此刻的扶陽縣主已經換回了華貴靡麗的裙裝,簪戴著翠羽明璫。如墨的鬢發裡再瞧不見一根銀絲,更神奇的是,就連白日裡出現的皺紋也消失不見,整個人容光煥發、還年駐色,全然不複在公堂上的衰頹和憔悴……
蘇積玉等人亦是覺得驚奇,卻沒敢像淩長風表現得那般明顯。
不過扶陽縣主也從他們的目光中有所察覺,撫了撫鬢角,在容玠身邊坐下,笑道,“今日上公堂前,妙漪特意為我妝扮過……”
聞言,眾人才恍然大悟。
“看見華服盛妝,便會聯想到水性楊花、朝三暮四,偏要素衣陋顏,才能打消些許疑心……”
顧玉映與蘇妙漪相視一眼,忍不住感慨,“容貌與衣裳,何時才能不被當作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