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外的嗤笑聲消失了。
“流言被傳出去的那一晚,我去見了義母,我告訴她,我會幫她澄清一切。可她同我說?了一句話。”
蘇妙漪深吸了一口氣,“她說?,□□之?名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
扶陽縣主眸光微顫,及時別開了臉。
蘇妙漪抬起頭,望向那刺眼的日光,“其實也?不對。潑在地上的水尚且能被曬幹,可□□之?名卻會像刀刻斧鑿一般,永遠印在一個?女子的身上……”
“如何自證,才能讓它們沒?有存在過?清者自清,真的不是?一句空話麼?就算今日在公堂上,我們已經找了這樣多的證據,證明那些荒唐無?稽的話是?有心?人刻意?捏造,你們真的就相信了嗎?空穴才來風,無?風不起浪……你們之?中?又有多少人,已經打?算用這輕飄飄的兩句話來掩飾自己的愚蠢?”
連番的質問將府衙外聚集的眾人砸得啞口無?言。有人心?虛理虧,有人卻是?事不關己、漠然視之?。
“我知道我的舉告沒?有用,但我說?了這麼一通廢話,就是?想告誡所有人。”
蘇妙漪收回視線,回頭看了一眼公堂上的眾人,“今日你們若甘願做流言的幫兇,那麼來日,被潑上一身髒水、永遠解釋不清的□□,就有可能變成你,變成你的母親,你的妻子,還有你的女兒……”
“巾蓮即我,我即巾蓮。生而為?女,休慼與共。”
一片寂然無?聲裡,蘇妙漪的話音在公堂外的開闊空地反複回響,震耳欲聾。
衙門外,男人們下意?識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妻女,面上的戲謔之?色蕩然無?存。
而女子們,不論是?年邁的老媼、抱著嬰孩的婦人,還是?尚未出閣的姑娘,似是?都?被這句話觸動。
她們甚至忘了自己今日是?為?何而來,耳畔不斷回響的便是?那句“生而為?女、休慼與共”。貴為?縣主,都?免不了被人誣陷詆毀,更何況是?她們這些尋常人家的女子?
今日她們這些女子若不同舟共濟,有朝一日禍及己身,又能希冀誰替她們出頭?難道要指望現在站在她們身邊,對著縣主都?指指點點、大放厥詞的男人們嗎?
她們臉上的神情逐漸變得凝重,心?中?亦是?掀起狂瀾……
“生而為?女,休慼與共。”
一道清越的女聲突然響起,打?破了沉寂。
屏風後,端王第一時間便辨認出了那道聲音。
他神色一怔,驀地站起身,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然而足尖剛踏出屏風外,他卻又如夢初醒,默默退了回去。
府衙外,江淼將手在嘴邊圍成了一圈,揚聲應和著蘇妙漪的話,“生而為?女,休慼與共!”
蘇安安懵懵懂懂地站在她身邊,也?跟著她喊了起來。
人群中?,女子的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響亮。恰似水滴彙成江河,星火靡靡燎原。那些柔弱嬌怯的嗓音疊合在一起,竟也?變得鏗鏘錚錚,高亢如鐘——
公堂上,扶陽縣主神色怔忪地望著這一幕,水光盈盈的眼眸裡滿是?不可置信。
「我會讓今夜的所有流言都?消失,就像它們從來沒?有存在過」
蘇妙漪真的說?到做到了……
與此同時,公堂另一側。
容玠終於抬起眼,靜靜地看向那在豔陽下灼灼而立的素衣女子。
女子剛好?轉過頭來,或許是?因為?在日光下站了許久的緣故,又或是?方才那番話說?得太激昂,她的面頰上帶著一抹張揚而鮮活的胭紅。
與他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女子眉眼俱揚,快意?一笑。
那一刻,容玠心?髒狂跳、血液沸騰,亦有一簇火從他的心?口燒到了嗓子眼。
這是?平日裡無?數次被掩藏、被壓抑、被試圖澆滅的火星,從堆積的餘燼中?一點點複蘇……
乘風而起,轟然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