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府衙內外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淩長風身側、那個不知何時站過去的錦衣少年身上。
“容,容二公子……”
人群中,有人眼尖地認出了容奚,當即叫嚷了起來。
其餘人聽說容奚這個“奸生子”已經到了,也紛紛昂首踮腳,朝這邊觀望。
“這容二公子竟來了?!我還以為容府怎麼都不可能將人交出來呢……”
“是啊!這親一驗,縣主和容雲暮的通姦罪名豈不是就坐實了?真要各流二千裡啊?”
一時間,府衙外人擠人,險些亂了秩序。見狀,守在衙門口的差役趕緊將容奚放了進去。
容奚上了公堂,先是似笑非笑地掃了一眼地上跪著的劉婆子,又轉頭看向扶陽縣主。
見他來了,扶陽縣主終於抬起眼,神色卻有些複雜。
容奚斂去了面上的驕橫恣肆,卻是恭恭敬敬地喚了一聲,“大伯母,雖說清者自清,但人言可畏。既有人想看滴血驗親這荒唐的戲碼,那便成全了他們又何妨?”
此話一出,旁人還未察覺出什麼,可茶樓裡的武娘子卻微微變了臉色,眉眼間盡是驚疑不定。
公堂上,扶陽縣主對上容奚的視線,緩緩開口,“好。”
當著所有人的面,一碗清水連同細針被端呈到堂前。
容奚率先刺了一滴血滴入水中,緊接著是扶陽縣主。
兩滴血同時浮於水面上若即若離的那一刻,彷彿時間都靜止了。
府衙內外,不論是屏風後的端王,還是坐在主座的知府,不論是紛紛向前擁擠、迫切圍觀的百姓,還是茶樓上暗中窺視的武娘子,所有人無一不是屏氣凝神、翹首以盼……
兩滴血珠相觸,下一瞬,涇渭分明地朝兩側蕩開。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在尤婆子難以置信的叫嚷聲裡,容奚和蘇妙漪相視一眼。
二人臉上同時掠過一絲得逞而狡黠的笑意。
滴血驗親的水碗被傅舟走上前端了起來,先是呈給知府,然後又呈給了屏風後的端王。
端王望著那毫不相容的兩滴血,忽而笑了一聲,轉而說了來府衙後的第一句話,“這鬧劇總算有了個交代,也呈給外頭的眾人瞧瞧吧。”
“是。”
傅舟壓下內心的波瀾,低眉斂目地退出屏風,將那水碗交給了衙役,由衙役端到衙門外,示於那些百姓。
尤婆子發瘋似的朝那端呈著水碗的衙役撲過去,卻被另外兩個衙役攔了下來,死死按住肩膀,不甘心地吼起來,“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是你們,你們在水裡做了手腳……”
驚堂木重重一敲,知府叱道,“放肆!這水是本官親自去接的,你是在質疑本官當堂作假嗎?!”
尤婆子渾身一震,面如死灰。
趁著這空當,容奚站到了扶陽縣主身側。
他眼睫一垂,遮掩了眸底的惡劣,儼然又是一幅乖巧無害的模樣,與那日在玉川樓發瘋的容二公子判若兩人。
“我爹與大伯母清清白白,這麼多年若有半點逾矩,臨安城怕是早就傳得風風雨雨,怎麼還會等到今日?”
尤婆子撕心裂肺地嚷嚷起來,“容府一手遮天……”
“容府若能一手遮天,今日還會被流言逼迫到在公堂上滴血驗親?我還會走在路上被人罵作奸生子?你還能好端端地站在這兒?”
容奚眉心微蹙,似是如鯁在喉,“這些無中生有的謠言,真是想想就令我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