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餘安生今時不同往日，他心裡已經有了一個人，不再是之前那個心思猶豫的失戀人了，此時他反應過來，很快就把她給推開，力氣之大都差點把杜玲玲給推到地上，她一個踉蹌，好一會兒才重新站穩，一臉錯愕的望向眼前這個男人。
“我，對不起，我剛剛不小心……哎，別走啊。”
被狠狠拒絕了的杜玲玲怔了一下就轉身走人，在她心裡，餘安生可能是這個城市最後的依靠，可沒想到才一見面就被這樣推開。她不過是太過傷感，沒注意分寸擁了上去，可他這麼過激的反應，那也有點太過分了吧。
餘安生上前拉住她的手，稍微用力：“你……你先別生氣，我向你道歉，剛剛是我反應過度了。”
杜玲玲一把甩開他的手：“不，不需要道歉，你又不欠我什麼，沒有人欠我什麼，我該死，我自生自滅就是了。”
人生跌落低谷的單親媽媽賭氣似的用那小身軀拖著兩箱行李艱難的挪動起來，餘安生心裡愧疚，趕緊迎上去搶過一個行李箱：“我錯了，真的錯了，現在也不是講這些事的時候，那邊到底什麼情況？”
杜玲玲咬了咬牙，“沒什麼情況，我要不回錢就要不回，不用你管，不用任何人管。”
見她還在意氣用事，餘安生站定後，嚴肅說道：“我不管你可以，但你兒子怎麼辦？你兒子住哪？”
可能是提到兒子的事，杜玲玲一下清醒過來，沒在言語了，只是低著頭抹眼淚，餘安生見狀，體貼的將兩個箱子都提在手上：“好了，我剛剛也有點懵，現在我們說正事，喏，到前面商場裡找地方坐下說吧。”
…………
在商場旁邊找了個奶茶店，餘安生點了些喝的，甜食下肚，杜玲玲心情緩和了許多，她也意識到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把最近的一些情況說了，之前她按那鄧林的佈置，向海豚直播平臺申請退還自己被耿義騙走的贓款，在提交了報警證明等一系列證據後，平臺那邊派了兩名工作人員過來核實了一番，開始還答應回去後會申請退款處理，可過了一段時間，今天下午就通知杜玲玲，那邊稽核沒有透過，平臺只能給予五千塊錢的“人道主義援助”，而對她的其餘那些訴求只能是愛莫能助。
“一百多萬啊！耿義那個畜牲在他們平臺上花的都是我的錢！完完全全的贓款！他們為什麼只肯還幾千塊？這有什麼用？我現在房租都交不起了，今天房東已經叫人清場，逼著我出去，我身上就只有二十多塊錢了，前天我兒子還在打電話找我這個媽媽，我都不敢接影片，只能捂著嘴聽者電話哭，你讓我怎麼見兒子？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我們母子還怎麼活？”
餘安生心裡也是一陣苦澀，他試著問：“那鄧律師怎麼說？”
杜玲玲抬起頭，雙目一擰：“他讓我把這些材料都發給他，他幫我找人來操作，說白了就是讓我請“公關公司”，“買熱搜”，把事情炒作起來，到時逼著平臺來息事寧人，主動退錢。”
鄧林上次提出這個主意時，餘安生也在場，雖然覺得有些不太光明正大，但也算是一個出路，此時問道：“然後呢？你照做沒？”
“我怎麼照做？他要我先打兩萬塊錢給他，說是“公關費”，我哪有兩萬塊？我現在兩百塊錢都沒有！我說沒有，他就說他也沒辦法了。”
這確實是問題，讓餘安生花這麼多錢去買所謂的熱搜，他也覺得不太靠譜，杜玲玲繼續說道：“既然他也沒辦法，我就自己到那些平臺上面去發帖，在一堆所謂的社交平臺上把這些事都公佈出來，可都是石沉大海，這現在詐騙的這麼多，我又算什麼呢？根本沒幾個人點選，也沒人關注，一點用都沒有，我還打了電話給幾個電視臺，大部分都是聽了一下情況，就表示愛莫能助，省裡有個出名的新聞欄目，說我這個也不是稀奇事，但還是考慮派採編跑一趟，可我等了一天電話，還沒人聯絡我，估計也是沒希望了。”
對於杜玲玲的遭遇，餘安生也只能沮喪的點頭，現在遭遇不幸的人這麼多，發聲的平臺就這麼一些，大家看新聞都看得麻木了，哪裡顧得過來這樣一個“普通的詐騙”，只能怪自己的不幸不夠“新奇刺激”、不夠“吸引眼球”。
雖然有一些預料，但餘安生此時也有些沮喪，這件事幾乎已經窮盡了所有的救濟手段，法律、輿論、公權機關，現在連耿義也已經到案了，但是這錢明明知道被他丟進了直播平臺裡，卻也拿不回來。
“陳書記和街道範書記你找了嗎？”走投無路之際，餘安生想起了社群和街道，杜玲玲畢竟還是單位的人，如果街道願意幫忙，也許還有救。
“社群那邊我都好久沒去上班了，現在還沒辭退我就不錯了，我哪裡還好意思去找人幫忙，再說了，我們畢竟只是基層社工，有這些事都屬於單位的負面影響，說了只會更糟。”
餘安生點了點頭，劉毅的下場他還去清楚記得，無路可走之下，他沮喪的看向窗外，本想轉移下沮喪的情緒，可聽見寒風吹斜的凍雨打在商場的落地玻璃上“噼噼啪啪”的響，想起今晚又是一個寒風夜，此時商場的人也不多了，快到打烊的時間了，這間奶茶店的服務員已經在擦拭櫃檯，收拾器具，時不時的拿眼瞟向他們兩這最後一桌顧客，明顯是要關門了，他剛準備問杜玲玲今晚睡哪，可看她這窘迫的樣子，答案不言而喻，只能換了另一種表達。
“你等下去哪？我送你過去。”
杜玲玲低著頭，空洞的眼神沒有一絲光亮：“我不知道，我沒地方可以去，我是從老家嫁過來的，本來在望州就無親無故，離婚後就更不認識人了，除了在社群認識你之外在這裡沒有任何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