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林鐘琴一口答應下來:“餘警官,你還沒看門診吧?我們先去骨科,骨科在二樓這邊……”
說完,她就往前開始引路,餘安生跟在她身後一步遠的距離,剛剛這場風波讓他心底的那點旖旎的幻想都煙消雲散,現在細細看來,這姑娘比朱槿要高半個頭,身材也豐腴一些,可能是在婦產科天天搶著時間走,此時走起路來也是細碎平直的小步邁著,遠沒有學舞蹈出身的朱槿那麼有韻味。
但餘安生目光順著往下移,一看見今天林鐘琴穿著一雙蝴蝶中跟的紅皮鞋,他就像是被什麼擊中了一般,快走兩步,到側面仔細看了幾眼,他輕咬了一下下唇,這麼多年他從來不認識那些個女裝品牌、奢侈品名稱,更不認識女鞋款式,但這雙鞋他永遠不會忘記。
沒錯,是那一雙。
大學時代的餘安生一直都很窮,因為和家裡鬧掰後,他等於是孤身前往警校,早早開始獨立,學費是靠借的,更沒有家裡給生活費的這個概念,平時就靠自己做家教、搞培訓、做教官的賺伙食費,也是這樣才在軍訓時認識了朱槿,當時餘安生各種雜七雜八的兼職門路都搞過,就沒輕鬆過過暑假,直到大二開始,每年靠發狠讀書考試拼下來了大幾千塊錢獎學金,日子才好過一點。
兩人在一起後,日子更加捉襟見肘,朱槿雖然家庭優渥一些,但從來沒告訴他真實的家庭情況,雖然出去時也搶著付賬,但餘安生這種直男性子出去也從來不會讓女友出錢,可兼職和獎學金交完學費後剩下來的,也就剛剛夠吃飯,他沒辦法帶朱槿去那些高檔的場所,兩人在一起最多的娛樂活動就是花兩塊錢坐望州的地鐵四號線,那裡經常搞好看的主題車廂,地鐵又隔絕了寒冬酷暑,兩人依偎在角落裡,玩著各種小遊戲,猜著下個進車廂的人邁的是左腳右腳,世界美好恬靜。
而那時餘安生最害怕的是過節,因為擔心沒錢給朱槿買多貴的禮物,看著別人一到過節就查口紅色號,各種代*購包包,餘安生心中充滿惆悵。只在大四最後的情人節,斥300元巨資給她買了一套雙鞋,就是這款菲戈特的蝴蝶中跟紅皮鞋,朱槿當時感動得都快哭了,狠狠地抓著他的手搖晃,像要把餘安生的手腕都給扭下來。
那是2012年的初春,警校的金盾湖上,柳絮盪漾的無邊無際,警校查風紀的督查隊在湖對面吹響不準戀愛的口哨,被抓到就要記過通報,餘安生和朱槿在湖邊的小樹林裡緊緊擁吻,眼睛卻瞄著對面湖岸,時刻準備拔腿跑路。
初戀是什麼?
對很多人來說是雨夜,是夏天,是錯過的公交車,是電話這邊的心跳,是長夜難眠的輾轉,是飛雪瓢潑中的偕行。
而對餘安生來說,是很多年前飄滿柳絮的湖邊,那個不專心的擁吻。
此時,那雙記憶中的紅鞋在他眼前停了下來。
“餘警官?”
林鐘琴往前指了指骨科的分診臺,餘安生才反應過來。
“噢,哦,到了噢,謝謝啊,你要不先去忙吧,我沒事的。”
“劉主任讓我幫你往前面提一下號……”
餘安生笑著搖頭道:“不用,真不用,我穿制服也不適合,你先去忙吧。”
“那也好,我就先過去了。”
林鐘琴笑著彎起了眉,眼睛還是那麼的像那個人。
想到這,餘安生低下頭,不敢再看。
林鐘琴已經往回走了幾步,可突然轉頭:“對了,今天謝謝你了啊。下次請你吃飯。”
她一邊說,一邊在餘安生面前取下了口罩,露出一抹淺笑,果然,擁有這樣一雙眼睛的姑娘難看不了,林鐘琴口罩下的真容鼻尖高挺,朱唇皓齒,是標準的美女,這一下露出全臉,瞬間成為這間候診室時裡唯一的焦點,旁邊候診的患者都投來了好奇的目光,餘安生卻只是在心底默默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