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不願呢?”
“堂堂書生劍,劍閣百年來最天資卓越之人,如此意氣風發,想必不會忌憚我這油膩的胖子吧?再說了,萬一哪個不識趣的藉此抹黑造謠,日後江湖傳言也不好聽,寧兄覺得呢?”
看著莫忘憂從容不迫的轉身便往殿外走去,寧不語眼裡透出一絲狠意,他沉默良久,終還是跟了出去。
待兩人走出,殿內氣氛驟然一輕。
太子神色複雜的看了三皇子一眼,心中滿是不解。
“古老,就算他寧不語實力強悍,但我大晟宮中高手也不是等閒之輩,怎就縱容他如此輕狂無禮?”太子收回目光,轉而看向拄拐老人。
古老面露無奈之色,“回殿下,先前老朽所說的遺詔內容並無半句虛言,我等實在不好插手。”他看著聞言太子,暗暗嘆氣,與廝殺半生的陛下相比,才褪去青澀的太子還是太稚嫩了些。
古老當然不懼那寧不語,哪怕是劍閣閣主墨晏子前來,皇宮內的涅槃大陣也足以抵擋。
若非遺詔掣肘,古老早就出來阻攔,可現今實在無奈,只要其未有傷人舉動,那他便只能遵從先帝遺願靜觀其變。
古老將目光望向殿外二人,心中想著,先帝這心思實在捉摸不透,若是莫忘憂未能說動寧不語,難不成還真讓三皇子去做這大晟的皇帝?
一刻後,大殿外。
寧不語似與莫忘憂達成了協議,他掐指成玦,兩袖飄搖,直衝雲霄。
見其遁去,莫忘憂拍了拍肚子,灰色的麻布衣被拍出了一片浮塵,他揮手散去結界,對著殿內說道:“諸位還請繼續,莫某告辭。”
說罷,胖子一步踏出,肥碩的身子竟如蹬萍渡水般飄然遠去。
此日之後,莫忘憂與寧不語在殿外究竟達成了什麼協議也成為了一樁奇談。
自小竹樓為世人知曉以來,攏共只出手過三回。
第一回,是小竹樓大師兄因為一罈酒追著當時的南疆聖手揍了五天五夜。
第二回,則是樓主路過劍閣賞花,看其佇立在山腰的百米長劍石像與景緻不搭,隔空一指將其從中斬斷,那時的墨晏子除了遠遠的罵幾句也是無可奈何,直到現在,劍閣都未修復石像,以鞭撻諸位弟子,不忘昔日斷劍之辱。
而這第三回,便是莫忘憂與寧不語這殿外之約。
......
漢州逍遙峰,雲霧竹林。
一位花白鬍子的老頭在縱橫交錯的竹林間閒庭信步,在其身後,一約摸十五六歲的少年緊隨其後。
這少年揹著偌大的竹簍,裡頭裝滿了各類草藥,沉甸甸的負重令他走路有些踉蹌,他看著走在前面的老者,嘴裡嘀咕著,明明看起來不緊不慢,自己怎就如何都追不上?
一老一小走了有半個時辰,終是停下腳步。
只見此處有一竹門,順著竹門往上瞧去,是一塊陳舊的門匾,上面刻著大氣磅礴的三個大字,與周圍環境相得益彰。
老頭看著門匾,輕捋鬍鬚,讚歎道:“小竹樓這三字真是大家手筆,每日看上幾遍都不生厭。”他誇完又看向少年,頗為期待的問道:“凌霄,你覺得呢?”
聞言,凌霄翻了個白眼,鄙夷道:“那可不,您自己寫的字當然看不厭。”
老頭佯怒伸手往男童腦袋上輕輕拍了一巴掌,“毛都沒長齊懂什麼?許是三師兄的課你未好好學,回去便先讓你再好好補補課!”
“您可別,我手都快抄書抄出繭子了。”凌霄吃痛的摸了摸被拍的後腦勺,而後話題一轉,問道:“老師,怎麼今日沒見竹老?往日裡我們偷完藥,他不都得追著我們滿林子的叫罵一陣嗎?”
“黃口小兒!”老頭怒罵,又是一掌,“好的不學,這是非顛倒的本事倒是跟你三師兄學的一般無二。
老夫與你說過幾次了,咱們去採藥,就和去自家院子裡性質一樣,也就是咱們溫和淳樸不與其計較,若是換作其他主子,他就一種地的,還敢如此膽大妄為?”
凌霄只覺眼冒金星,老頭所言皆未入耳,待漸漸平緩,嘆道:“您再多拍幾下,徒兒就得身首異處了。”
“那世間豈不是少了個禍害?”樓主煞有其事的看了看手掌,似有意猶未盡之意。
凌霄大驚失色,腳底生風,大步穿過竹門,憑空消失。
老頭見狀,甩甩兩袖,大笑著跟了過去。
白日之下,竹門慢慢虛無,竟如從未出現過一般無影無蹤。
這逍遙峰深處的偏僻一隅,只剩山風呼嘯,吹的竹林沙沙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