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耳邊飄來一句極為輕緩的聲音,它穿過嘈雜熱鬧的人群,貼近江遲的耳畔。
“有我在,你不必收著步子,這鈴鐺只是個寓意……” 話語聲再次傳來,這一次只是在她的耳畔,在她的身旁。
江遲攥緊了手裡的同心紅綾,終於邁開了步子。
有他在,自然是什麼都不怕的!
陳十年側目,只望著身旁的女子會心一笑。
因為江遲父母已故,陳十年也沒有親人在此,便叫陳大年和陳蕪坐了高堂位置。陳十年一身暗紅色的衣服,再加上他那張正氣凜然的臉,儼然一副老父親模樣。坐在一旁的陳蕪面色淡然自若,似乎對於阿妹出嫁這事兒有些不願。
陳十年順利地牽著江遲跨過火盆,走進正堂。
彼時屋內眾人等候已久,向來喜歡躲在人群裡的陳二年這一次倒是站得顯眼。同樣的一身紅袍子,若是旁人不知,還以為他是來搶親的呢。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送入洞房……”
第三句喊出來時,一紅衣男子又藏回了人群,婆娑發紅的淚眼似是昭示著一些說不出口的秘密。
在眾人的歡呼之下,一襲紅衣的少年郎抱著懷中的新娘走向了一旁的後院。挺拔筆直的背影逐漸消失在眾人眼前,滿天飛舞的紅綢令人眼花繚亂,堂內有人歡呼,有人不知滋味,也有人暗自愁傷。
新房內,紅妝錦緞,大紅喜字高掛。
陳十年將江遲放在床榻上,特意為她拿了些喜果充饑。少年半跪在床前,輕搓著江遲的雙手,眼中滿是憐惜之色,“阿遲,且等等,我與兄長們吃兩杯酒便回來。”
“你若是餓了便先吃些喜果,或叫霜荌姑娘給你拿些吃得來也行!”
紅蓋頭上下動了動,點頭同意。
“好,那我先去了。” 話畢,陳十年轉身便要出門。
忽然,一雙發涼的手抓住陳十年的手腕,紅蓋頭底下悄悄傳來一句:“你酒量不好,不要多喝……”
“阿遲放心!”
接下來的一陣關門聲,讓江遲緊繃的身體終於松下來了。她胡亂地搓了搓手掌,擦去了手心裡的冷汗,開始不緊不慢地撿著被褥上撒得紅棗吃。
又累又餓!
這成親竟然也不是件容易事兒。
過了半刻,霜荌抱著一個小暖手爐進了房間,還順便給江遲帶了些飯菜。江遲早已等不急地自己掀開了蓋頭,徑自跑向了飯桌。
霜荌看著江遲那般狼吞虎嚥模樣,確實是餓著江大人了。若不是方才十年夫子同她囑咐了一句,江大人怕是要餓得啃牆皮了。
“江大人,你家夫子對你可真好……”
霜荌坐在一旁,望著那兩根燃得正旺的紅燭托腮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