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卿放下手中的酒杯,輕著步子走向窗邊,“今日是我疏忽了,若不是我開了窗子,也不會出這檔子事兒。萬幸,十年沒出事兒。”
今日這平白飄過來的短箭雖看似像個意外,可無論怎麼想都是有些蹊蹺的。十年雖未說些什麼,可林婉卿還是道上兩句歉意的。
偏偏是這間房,偏偏是她開了窗子,她又偏偏看了一眼對面的瀟湘館。
她早瞧見瀟湘館的二層樓上並無人影,只估摸著是哪位達官顯貴去了,全湊在一樓堂中熱鬧。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麼一出……
此事屋中餘下之人也看得明白,擺明瞭沖著陳十年來的。
陳二年轉移話題,忽然問了一句接下來該怎麼辦。
陳大年微有沉思,看向了身側的江遲。
江遲錘了捶手臂,漫漫道:“總不能因為一支箭壞了我們的食慾,坐回去,該吃吃該喝喝!”
陳二年聽得明白,遠遠回首瞧了一眼,隨即喊了一句:“小二,添酒!”
她早知若貿然搜查瀟湘館定會打草驚蛇,而那刺客刺殺未成定然還會另尋他法,再做文章,倒不如守株待兔。
而此刻屋內乍然平靜,倒顯得有些尷尬。
江遲拉著婉卿的手便往飯桌前走,嘴裡還不住地嘟噥著:“婉卿不怪你,誰讓他不同我們千歲共飲呢?偏要去喝那溫茶,這下好了,差點喪命!”
偏要喝溫茶?
這可真是冤枉他了!
陳十年跟在江遲身後無奈地沖陳二年擺擺手,以示清白。
陳二年點頭,“懂!都懂!”
……
約摸子時,眾人相互攙扶著離開了永安樓,除了後來的陳蕪與霜荌,其他人皆是一副爛醉模樣。
江遲更是猖狂到在陳十年的背上策馬馳騁,嘴裡迷迷糊糊地倒罵著些什麼。
陳蕪特意跟在二人身後,生怕再出點什麼岔子。倒不是擔心江遲,反而是怕她的小江對這位太子殿下做出什麼大不敬的事情來。
畢竟江遲從來就不是吃虧的那一個。
前些年她初到武安廟時,便見聽師傅提起過他。說有一皇子七歲時便跟隨舅父奔赴前線、上陣殺敵,後又孤身入漠北,背刺西戎。
雖說後來這位皇子受了傷,再提不起刀劍,倒也不至沉淪於清河縣這樣的小地方罷?
她太怕了,怕有朝一日他會為了保全什麼而放棄江遲。
今夜再看,江遲正如垂髫一般趴在他的背上酣睡。皎潔的月光灑落,給熟睡中的少女披上了一層銀紗。
她也在猶豫,自己究竟是對是錯。
因為她也好久沒見到小江大人這麼安心的時刻了。
人長大後總容易想來想去,遠不如而兒時得歡快自在。
可若再說起她與小江的兒時,哪裡有過歡快呢?兒時的遭遇始終像一塊重擔壓在她們的心上,每每想起便是一陣刺痛。
再抬頭看,圓月明明
且讓她這樣自在安心地過下去罷……
明月之下,趴在背脊上的少女在夢中卻迷糊地叫了一句:“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