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鳴蟬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他向來與眾不同,天下大勢他不關心,只知道這一關過去,他便會邁上一個前所未有的臺階。
將目光看向窗外,他對姜太監道:“宮中的觀星樓,是個總攬全域性之處,若是我不在這裡,就去那裡觀戰去。”
姜太監一愣:“世子好膽色。”
陸鳴蟬在一片打打殺殺之聲中起身,踱步到窗下,伸手一指:“你瞧,可不是我一個人膽色好。”
姜太監跟過去,貓著腰往外看,就見外面一片嘈雜,刀光與血光齊飛,月色與血色共賞。
他打了個寒顫。
宮中多年,他見過人心叵測,事態詭譎,卻從未見過這麼血腥的場景。
順著陸鳴蟬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見遙遙的觀星樓上,確實立著一個人。
摘星樓上站著的人面對著姜太監和陸鳴蟬而立,只是距離遙遠,看不清面目。
然而身形、姿態、那件宮中出去的大氅,他都十分熟悉。
要是連這點眼見力都沒有,他也不能在皇帝身邊呆這麼久。
他慢慢站直,感覺手腳一片冰涼,沉默地看了陸鳴蟬一眼。
是六皇子。
陸鳴蟬對著他這一眼報以笑容,走向殿門前:“公公好像很震驚?”
姜太監恭恭敬敬跟在他身後:“奴才什麼都不知道。”
陸鳴蟬頭也不回:“皇上這麼看重公公,不是沒道理的,我也覺得公公臨危不亂,很是鎮定。”
姜太監連忙道:“不敢當。”
他扭頭看一眼身後,在心中大大的嘆了口氣。
摘星樓上的人確實是盯著這裡,不過不是六皇子,而是吳影。
吳影穿的是六皇子的大氅,經程寶英的手到了解時雨手中。
與此同時,一人快馬加鞭,神色驚恐,滿身鮮血,逃命似的飛奔去了普陀寺。
“馮大人!馮大人!”
叫聲從山下響起,一直響到杜淼面前,再由杜淼火急火燎傳到馮番面前:“馮大人,出事了!”
一夜不到,馮番已經感覺自己消瘦了不少,聽到“出事了”三個字,他便感覺一顆心連跳都跳不動了。
儲君被圍攻,這已經是他覺得能出的最大的變故,還有什麼能比這更要緊?
他心中已經有了不詳預兆,拉著臉問:“怎麼了?”
杜淼俯身,在他耳邊低聲道:“傅大人被殺,四皇子、李從民圍攻皇城,京城告急!讓我們馬上去救援。”
馮番揉了把臉,將自己的臉揉成一團,甚至想把兩隻耳朵揪下來。
傅子平死了?
他耳朵裡響起一聲接一聲的慘叫,是和尚傳出來的,可是到他耳朵裡,卻成了傅子平的慘叫。
他抓著杜淼:“報信的人呢,廂軍還剩多少?”
杜淼急的兩眼通紅:“報信的人中了箭,死了,傅大人既然都被殺,廂軍恐怕也所剩無幾,我們趕緊回京城去吧。”
馮番舔了舔乾裂的嘴唇:“不行,太子在這裡,我們走了,太子怎麼辦?”
杜淼忍不住狠狠一跺腳:“要是我們救駕不及時,宮裡變天,哪裡還有什麼太子。”
他已經是熱鍋上的螞蟻,亂成了一團。
馮番倒是很快定下心神:“勻出一半人馬,你守在這裡,我帶一半回京城。”
說完,他又叮囑一遍:“你一定要守住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