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鬱語無倫次的求饒。
逃過了陸卿雲,逃過了解時雨,逃過了成王,沒想到卻被一個小小的護衛給打倒。
美好的未來又一次被摧毀了。
沒有人來救他,他這一生,除了痛苦,還是痛苦。
他做錯了什麼?
低頭看看成王的屍體,再仰望譚峰的臉,他伸手試圖抓住譚峰的衣服,哆嗦著,想要求饒,然而風堵住了他的嘴,讓他一時間成了啞巴。
眼看著譚峰將刀尖對準了他,他拼命的搖頭,猛地喊出了口:“看在我們都在王爺麾下效力的份上,別殺我,盛靜本來就要死了,就算我不殺她,她也會病死!”
他的聲音充滿了絕望。
譚峰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這麼快你就怕了?”
“我不想死,”他往前一撲,抱住譚峰的腿,“我死過一次了,那滋味不好受,我們可以一起去北梁,只要你讓我活著,你想要多少我就給你多少,以後我給你做狗!”
他的手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力大無窮的攥住了譚峰,無論如何都不肯鬆手。
然而譚峰的手堅硬的掰開了他,冷笑道:“你這人真是有意思,將自己的性命看的比黃金都重,卻把別人的命看的比雪還輕。”
文鬱痛的眉頭緊皺:“不、不、不,世人都是如此。”
譚峰的目光越發銳利:“只有你是,譬如陸卿雲,殺人如麻,自己也時刻抱著必死之心,怎麼會像你一樣難看,
你不過是個自卑懦弱的膽小鬼而已。”
文鬱有一種被戳穿心事的屈辱,然而活著的渴望讓他將屈辱壓了下去。
他想活,而且不敢死。
他現在甚至能感覺到老文定侯就在他頭頂上盤旋,還有盛靜,這個古怪的小鬼,也在伺機而動,只等他一下地獄,就將他撕碎。
“你說的對,我膽小,自卑,
因為我是天閹啊,我活的太不容易了,我費盡了力氣,才活的人模人樣,
可是你看,誰都可以輕而易舉的摧毀我,所以你可憐可憐我啊!”
他說著,鬆開抓著譚峰衣服的手,將兩手按在地上,對著譚峰磕起了頭。
膝蓋本來就是深深陷入雪地中的,此時彎腰下去,脊樑一節節發出僵硬的響聲,這些響聲將他渾身的骨頭都碾碎了。
他連狗都不是了,成了一條沒有骨頭的蟲。
譚峰笑了起來,看著他尊嚴耗盡,揚起了刀:“你真讓人不恥!”
與此同時,文鬱猛地向他一撲,將他撲倒在地,做了個垂死的掙扎。
在譚峰倒地的那一瞬間,他扭頭就跑,踉踉蹌蹌的向遠方狂奔。
四周都是深不可測的雪地,難得的寧靜消失,風再次狂嘯,伴隨著呼嘯風聲的還有狼叫聲。
不遠處傳來文鬱的慘叫,在暴風雪再次席捲之前,幸運的狼找到了食物。
譚峰將冰冷的手用力的搓了搓,覺得斷斷續續的慘叫聲音十分美妙。
等到聲音落幕,他才盤腿坐到成王旁邊,等待著自己成為一座雪人。
誰不想活?
然而有時候,死亡才能彰顯出人性。
比起安然等死的譚峰,陸卿雲要煎熬的多。
帶著一身寒氣,陸卿雲停住了腳步。
遠遠看著安營紮寨的大軍,他緊握著馬鞭,再遙望城門,只餘一片寂靜。
圍城就是靜默式的,沒有炮火連天,只有一天比一天濃厚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