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丹閉上了嘴,無話可說的走了出去。
猛方飛快地開了出來,秦娘子煎好藥,解時雨一勺一勺的給陸卿雲餵了下去。
她守了整整一夜,沒有闔眼,等到天色發青的時候,陸卿雲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
“承光。”
承光迅速從門口走了進來,得了解時雨的吩咐,又飛快的走了出去。
解時雨取來帕子,給陸卿雲擦乾淨臉,用手將他的亂髮別到耳後,輕輕在他面頰上一吻,走了出去。
小宅院的氣氛變得格外的壓抑。
床上的陸卿雲,忽然睜開了眼睛。
他的身心都靜止在解時雨的一吻之中,心中彷彿開出一朵蓮花,將他從黑暗的地獄中拉了出來。
艱難側頭看向門外,解時雨披著一件黑色披風,披風上簇著長長的毛領子,擁在她臉兩旁,將她的臉越發顯得蒼白。
桌上擱著一盆熱水,她高高挽起兩隻袖子,弓著腰,兩手掬起一捧水,溼漉漉的淋在臉上。
似乎是心有所感,她回頭看了過來,水珠將她的眉眼全都變成了虛的,化作了一尊從霧氣寒霜中凝結出來的觀音。
看到陸卿雲深邃的雙眼,她如釋重負一笑,站直了身體:“大人醒了。”
寒風呼嘯著從她身上吹過去,她自覺自己枯木逢春,生機勃勃,風從她身體的每一個縫隙刮過去,帶出一片快樂的“嘩啦”之聲。
風刀霜劍嚴相逼,也抵不過他們聯手。
隨著陸卿雲醒過來,沉默著的一切也全都跟著活了過來。
他是根深葉茂的大樹,樹下棲息著花鳥走獸,他枝繁葉茂,樹下就是一片繁榮之景。
喝過水,陸卿雲徹底的清醒了過來。
劫後餘生,他攥緊了解時雨的手。
解時雨問他:“疼嗎?”
陸卿雲雙眼陷在眼眶裡,目光是融化過後的冰雪,說不清是柔軟還是暖意,啞著嗓子,他回答:“疼。”
一清醒,身上劇烈的疼痛就向他襲來,斷骨不止一處,脖子上的痕跡也成了一團火,水都難以下嚥,最不能忍受的是頭腦一陣一陣的眩暈。
他什麼都能忍,當著解時雨更是不動聲色,咬緊牙關,連眉眼都不曾動一下。
疼是疼的,不過不必要讓解時雨知道有多疼。
“我得出去接軍糧。”
一說話,他背後就出了一層汗。
除了他和徐定風的爭鬥,一切都是按照他的計劃而行,雲州城內,一定已經是人心惶惶,徐家軍降了的人也是心思浮動,五皇子的到來,也會讓徐義生出不同的想法。
一切都需要他去鎮壓。
金理伸手就要將陸卿雲扶起來,又後知後覺的看了一眼解時雨,倒不是他拿解時雨當回事了,而是下意識察覺瞭解時雨的兇殘。
解時雨點頭:“我回驛站去。”
陸卿雲鬆開她的手:“冷,多穿。”
握住一個人的手需要勇氣,鬆開一個人的手,也需要勇氣。
他年幼時從屍山血海中站起來的那一刻,這種勇氣就和那個小男孩一起蟄伏了下去。
直到解時雨出現,直到解時雨向他邁進一步,這份勇氣才得以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