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小小一團,無比脆弱的小孩,此刻在吳影手中,以一種奇怪的角度耷拉著手腳,骨頭失去所有硬度,任人擺弄。
頭和脖頸彷彿分離了,掉在吳影的手臂外晃動,虎頭帽掉在地上,露出軟軟的頭髮。
吳影再將襁褓往下拉,立刻就看到小孩脖子上一圈指痕。
文鬱在自己赴死之前,將小孩掐死了。
尤銅像是被嚇到了似的,上前摸了摸孩子冰涼的小手,輕輕的叫了一聲:“誒。”
然而小孩不會再回應他。
尤銅猛地將目光轉向文鬱,一腳踹在文鬱肚子上:“畜生!”
文鬱被他踹的向後飛起,背部撞在書架上,書架稀里嘩啦的倒了一地。
在文鬱落地的同時,尤桐再次上前,掄起刀高高舉起。
“尤桐!”吳影叫住了他。
他們有他們的規則,一旦突破規則,就代表著沒有了可以束縛他們的東西。
他們會被主子猜忌棄用。
尤桐神色一鬱,將刀鋒朝上,刀柄朝下,砸在了文鬱的小腿上。
“咔嚓”一聲,伴隨著文鬱的慘叫,他的小腿骨斷成兩截,尤桐仍不解恨,毫不猶豫將他另外一條腿也砸斷了。
劇痛之下,文鬱歪坐在地,汗出如漿,慘叫聲從高亢變成了低吟,臉上血色褪去,只剩下一片蒼白。
一絲不苟的頭髮亂了,他顫顫巍巍伸出手,將鬢角露出的頭髮撥弄到耳後,“哈”的笑了一聲:“值了。”
黃泉路上,有這麼個可愛的小寶兒同行,能贏解時雨一次,值了。
尤桐的目光像是釘子一樣盯著他,“這麼殺了你,太便宜你了!”
他和吳影再狠,也狠不過文鬱了。
恐怕只有金理,這個沒有感情、不會思考,活死人一樣只聽命於陸卿雲的傢伙,才能瘋狂到將剛出生的嬰兒掐死。
文鬱看著他們兩人出門,躺在地上哈哈大笑,大笑之中,他聽到自己耳邊也同樣傳來一聲笑聲。
笑聲和老文定侯臨死前發出的笑聲一模一樣,是嗤笑、譏諷、鄙夷。
他側過頭,卻誰都沒看到。
末了,他又冷笑一聲:“爹,並非我心狠手辣,實在是活在這世上也是苦,我只不過是早早的超脫了她而已。”
屋子裡的動靜引來了下人窺探,文鬱頭也未抬,單是用平淡無波的聲音吩咐:“請大夫來,我腿斷了。”
外面又是一陣慌亂。
小鶴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巨門巷,人還糊塗著,分不清是什麼時辰,只知道天色是又黑了。
她一睜眼,就看見了尤銅,當即委屈地一癟嘴,是個想哭又盡力憋回去的樣子。
聽人說,坐月子的時候是不能見眼淚的。
“孩子呢?”
尤銅欲言又止:“孩子,沒......”
小鶴期盼地看著他,等著他說“沒事”,可尤銅遲遲不肯開口,她就忍不住懸了心,像是有所預料似的紅了眼眶。
“沒了。”尤銅艱難地吐出來這兩個字。
他是孩子的父親,也愛孩子,可他沒遭過十月懷胎的苦楚,孩子並沒有在他的肚子裡鬧過海、打過拳、踢過腿。
他的愛,始終來的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