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的兒子,見了他就躲,小六倒是不躲他,是他躲著小六。
陸鳴蟬訂的位置十分巧妙,和鄭世子就在前後桌,陸鳴蟬還緊挨著林憲,但是這兩桌中間隔著插屏,一個出口在左,一個出口在右,誰也看不到誰。
鎮國公看陸鳴蟬猴急,便安撫他:“先吃飯,吃過飯再說生意上的事。”
陸鳴蟬連忙點頭:“是,吃飽飯才有力氣說話。”
林憲立刻就聽見了自己父親的聲音,正要起身,又聽到生意兩個字,心中一動,剛抬起來的屁股又放了下去。
父親這是——想給新來的小九單獨立個門戶?
他悄悄看一眼鄭世子。
鄭世子彷彿什麼都沒察覺,筷子來來往往,一片吃心。
林憲在心裡暗罵一聲鄭世子是蠢豬,意興闌珊的吃了口菜。
陸鳴蟬卻吃的歡快,他吃沒吃相,坐沒坐相,一邊吃還一邊拖泥帶水的給鎮國公夾菜。
雖然不雅,但卻是實實在在一片赤子之心。
鎮國公不免心裡多疼他一分,覺得這孩子雖然沒在家裡長大,但是這份心性也十分難得。
若是能夠多加教導,必定能走上正途。
吃完飯,上了茶,陸鳴蟬捧著熱茶,撅著嘴吹了又吹,等不那麼熱了,再一口氣幹下去。
鎮國公不免訓他:“喝茶要耐得住性子,細細品嚐,你這樣不就成了牛嚼牡丹?”
陸鳴蟬連忙點頭:“我知道了,以後我慢慢喝,就是一時半會改不過來,以前在外面給人跑腿,又著急又口渴,才養成了這個習慣。”
鎮國公又要多心疼他一下:“你說想做生意,做什麼生意?”
“是海船,”陸鳴蟬連忙道,“我這兩天在碼頭,聽到一個叫胡爺的船正在籌股,我仔細打聽了,他那條出海的船雖然不是大船,但是每次出海都能回來,能掙不少銀子。”
鎮國公點頭,對於籌股這件事,他也清楚。
凡是出海的船,造價高、風險大,若是出了事,一家無法承擔,就會找人籌股。
掙了,按籌股的多少分,船要是沉了,這風險也是一起平攤。
可這事,終究風險太大,一旦出事,就是血本無歸。
他倒是不在乎這幾個錢......可小九頭一次做生意,還是要找個穩妥點的辦法好。
正想著,一抬頭,就見陸鳴蟬眼巴巴望著他,可憐的很。
“爹......不行嗎?”
鎮國公咳嗽一聲:“倒也不是不行,這個胡爺和他的船隊到底是怎麼情況,你仔細說給我聽聽。”
陸鳴蟬竹筒倒豆子,將自己打聽到的訊息全都說了出來。
胡爺多大歲數,手底下有多少條船,什麼時候起的家,一條船回來能掙多少,籌股的要求又是什麼,他都說的井井有條。
鎮國公聽了,不覺詫異,暗歎一聲虎父無犬子。
哪怕不是在府里長大的,這份機警聰明,也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末了,陸鳴蟬小心翼翼道:“我想找爹借一千兩,再找解姑娘借一千兩,湊齊一股,您覺著呢?要是賠了,我就出去做活,先還解姑娘的......”
鎮國公打斷他:“一家人,什麼借不借還不還的,這兩千兩銀子我給你出了,要是虧了,你就當買個教訓,以後我再給你兩間鋪子,讓你手頭有點錢花。”
他自己的孩子,用不著靠一個名聲不好的姑娘養活。
父子兩算是其樂融融,而林憲,也不自覺放下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