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貞的目光從解時雨身上掃到陸鳴蟬身上,衝著他一招手:“這是鳴蟬吧,好傢伙,這一股藥味兒,都長這麼大了,哎,看著小孩春筍一樣的長,越發覺得自己老了。”
陸鳴蟬也很緊張,甚至緊張的害怕,兩條腿發軟,很想坐一坐,然而沒有人讓他們坐。
但是趙貞的聒噪緩解了他這種害怕,他又抓緊時間,調動出一張天真無邪的面孔來,準備賣賣乖。
“我沒有見過您,您怎麼知道我叫鳴蟬?”
趙貞一笑:“我見過你,卿雲剛帶著你的時候,那時候你四歲,算一算,如今你也十三歲了,卿雲那時候也才十九歲,別人家的公子哥還在街上胡作非為,他就已經肩挑重任了。”
陸鳴蟬立刻道:“大哥......”
趙貞沉浸在往昔之中,根本沒注意到陸鳴蟬說話,自顧自地又開了口。
“你出生的時候,正是最熱的時候,所以取這個名字,鳴蟬,這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得自己去伸手拿,不能等著別人拱手送到你手裡來,明白嗎?”
陸鳴蟬不明白,但是不敢搖頭,只敢點頭。
他一邊點頭一邊在心裡想,他怎麼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東西?
趙貞一口氣說完這些話,之後便開始沉默,一雙眼睛半眯著,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看著解時雨。
沒人知道,他的沉默代表什麼。
在朝中的時候,朝堂之上吵吵嚷嚷,他就是這樣沉默,千言萬語,全都在這一言不發之中,由著下面的群臣去揣摩、爭執、吵鬧。
下面的人說的越多,他的耳朵也就聽的越多,才不至於耳目閉塞,只聽了一家之言。
他聒噪的時候,是個小老頭,可一旦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會寧願他聒噪一點。
包括解時雨。
解時雨也是沉默,沉默的心驚肉跳。
姜太監的額頭隱隱發了汗珠,他團著的一張笑臉,都快端不住了。
好在皇帝知道這裡並不是朝堂,並不需要他沉默到底,片刻之後,衝著解時雨開了口。
“我在來的路上,聽說卿雲帶著你一同去了雲州,卿雲將他的家底交給你,看來是信任你的,他的印也交到你手裡?”
解時雨取出印,捧在手掌心:“是。”
趙貞看著那一方青印:“不錯,是他的印,這塊上品封門青,還是我所賞賜,集鎮有一陸家,狀告你謀產,你怎麼看?”
解時雨答的很快:“無稽之談。”
趙貞示意姜太監將魚鱗冊給解時雨過目:“魚鱗冊也在此,難道也有假?想清楚了再說,魚鱗冊,可是朝事。”
說魚鱗冊有假,就是在說皇帝的朝廷不明。
若是說沒假,那她就是謀產。
解時雨一眼掃過那張抄寫的魚鱗冊,沒有一絲停頓:“若是真的,生而不養,斷指可還,民女代陸大人斷指還他們。”
趙貞的眼睛亮了那麼一點點:“你怎麼知道他們沒教?”
解時雨飛快回答:“陸大人風姿,豈是他們能教導的出的。”
趙貞點頭:“很好,那你就替卿雲斷這一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