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賀在國公府長大,並非真是一塊朽木,老國公能在無數磨礪中風雨不倒,心術自然十足。
虎父無犬子——也許是犬女,鄭賀的思想與智慧是男女兼備的,外表看著是個呆霸王,但是心裡門清。
看著陸鳴蟬那一番熱情邀請,他感覺很疑惑。
自己來者不善,打算以權勢壓人,讓人把宅子賣出來,這小孩怎麼彷彿不會看人眼色一樣?
難道這宅子的主人也知“懷璧其罪”,急著要將這燙手山芋脫手?
陸鳴蟬看他站著不動,當即“哎呀”一聲,十分靈活的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走啊,你不是要買宅子嗎,還愣著幹什麼,難道要站在這裡商量價錢?”
連拖帶拉,他把鄭賀從角門拉了進去。
鄭賀帶來的一大群小廝正要跟著過去,那角門裡忽然就扔出來一大堆炮仗,噼裡啪啦一通亂炸,將他們炸了個腳不沾地。
等他們再反應過來,角門已經關上了。
陸鳴蟬拉著鄭賀,一路上天真而且活潑,話多的密密麻麻,說的都是他半大小子的好吃好玩,以及讀書的苦惱。
他是個天生的戲子,有一萬張面孔藏在心中,可以隨時調換,避人耳目。
面對小六爺,他是個街面上的小賴子,面對鄭賀,他是個沒有智慧和頭腦的小少爺,面對南彪吐出來的那些名字,他是個玲瓏八面的小管事。
唯獨在解時雨和陸卿雲面前,他才從無數張面目中翻出來那張真的,給他們看。
將人拉到外書房花廳,他自作主張的請鄭賀喝茶:“大哥,你是哪一家的啊,我在京城怎麼沒見過你?”
“我是撫國公世子鄭賀,你家姑娘呢?”
茶是龍井,可惜陳了。
鄭賀聞了聞,沒敢喝,同時覺得這家裡可能是真缺錢。
他抬起頭,四下張望,花廳裡無花無草,只有一個小池子,裡面遊著幾條胖頭魚。
也沒有炭盆,寒風一吹,茶就迅速變涼。
目光再往書房移,就被陸鳴蟬上躥下跳的擋住了。
不過就這麼幾眼,他也看出了冷清和蕭瑟。
這價錢,應該可以再壓一壓。
陸鳴蟬挑三揀四的拿點心,不回答他的問題:“你怎麼知道我們家是姑娘做主?還要賣宅子?我們才剛回來,還沒來得及去牙行,你就來了。”
鄭賀察覺到他是在套自己的話,抬頭又看他一眼,就見陸鳴蟬嘴裡已經鼓鼓囊囊的塞滿了東西,這吃相不堪入目。
好像是常年吃不飽一樣。
鄭賀不動聲色的轉移目光:“我們家一直想買這宅子,還專門去查過這宅子是誰的,這次你們一回來......”
陸鳴蟬使勁嚥下糕點,然後毫無預兆的變了臉,瞪著他:“你還敢一直惦記著我們家的宅子!”
他一揚手,就招來了好幾個身強體壯的護院,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將鄭賀一頓狠揍,又抬著出了角門,扔到街上。
陸鳴蟬惡狠狠的瞪著外面一片譁然的人:“敢強佔我們的宅子,信不信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他說完,還哼了一聲,把角門給關上了。
鄭賀氣的要命,想帶著人衝進去,可是一抬頭,就見圍牆上蹲著個抱大刀的黑衣人,正冷冷瞪著他們。
和陸鳴蟬的恐嚇不同,這人身上真帶著一股殺氣,並且以他為界,擅闖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