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時雨沒有給解清反駁的機會。
她報菜名似的開始報古董花瓶,名人字畫,珠寶首飾,這些東西樣樣都有來歷,件件都有去處,每一樣背後都有一樁秘密。
挑挑揀揀的報了十來件,解時雨閉上嘴,這是開場戲,不用說太多。
解清人到中年,保養得當,原本不顯歲數,可就這麼一下,他忽然有了幾分老態。
他還沒有傻到要去殺解時雨滅口,只是在心裡疑惑,這些東西到底是怎麼被挖出來的?
解時雨一個閨閣小姑娘,斷沒有這麼大的本事,那她的背後是誰?
背後之人告訴解時雨的又有多少?
“侄女兒,”他擺出一個誠懇的笑臉,不承認也不否認,“論親疏,我們才是一家子,別跟著外人鬧脾氣,這是有人想將你伯父從這位子上捋下去,故意拉攏你騙你,你想要什麼儘管提,伯父滿足你。”
他盯著解時雨這張花兒一樣的臉,又在心裡想難道她會不會獅子大開口,像蝗蟲一樣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女人要的,無非是兩樣東西,一是錢財,二是婚姻,不管她怎麼選,他都要答應下來,先將人哄住,再將背後之人給套出來。
自古以來,婦孺都不能成大事,皆是因為她們心軟,一點小恩小惠就足夠動她們的心。
解時雨衝著解清一笑,鳳眼長長的往上一勾,有種不動聲色的刀劍之力。
“我聽說解大哥如今在六部觀政。”
解清登時心中一凜,態度上卻很平靜,開始和解時雨閒話家常:“是啊,他觀政了就該選個地方給他放官,他還年輕,倒是可以多磨礪磨礪,日後他身邊有了青年才俊,我也讓他給你留意著。”
解時雨笑道:“我給大哥選了兩個好地方磨礪,一個是崖州,一個是雲州,您從中給他挑一個吧。”
這兩個都不是什麼好地方。
解清眉頭一皺,察覺出解時雨的棘手。
崖州乃是放逐之地,遭到貶謫的王公貴族或是逆臣,大部分都死於這個海外之地,到此處去,前途可謂是被斷絕的一乾二淨。
至於雲州,是北部邊界軍事重地,倒是前途一片大好,就是紛爭連綿不斷,戰事四起,以身殉國的將領也不在少數。
他並不覺得自己的兒子會是個將才。
要從這兩個地方選,他臉上的和藹怎麼能掛的住。
他略微一躬身,衝解時雨道:“小孩子氣,我們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砍斷骨頭連著筋,哪裡是外人閒話兩句能比的?”
在他看來,解時雨背後之人必是自己的政敵,否則憑解時雨的見識,怎麼會知道這兩個州縣的情況。
解時雨神情自若:“伯父,您還是選吧,選了,我們都能消消氣。”
“我們?”解清眯起眼睛,越發覺得棘手,“還有誰?”
解時雨似笑非笑道:“當然是吏部尚書張宣啊。”
解清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想到了一夜不見的張闖。
“伯父,”解時雨站起來,“我不是蠢人,昨天晚上的事你我心知肚明,我知道的東西,也遠比你想象的多,我的要求,你最好一一做到,否則我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她說完就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就聽到屋子裡茶杯落地,砸了個粉碎的聲音。
解清的咒罵聲伴隨著砸東西的聲音一起響起,解時雨回頭看一眼瞬間老了好幾歲的伯父,心裡覺得很快樂,也很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