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春光嫋嫋,落在皇城的紅牆綠瓦當中,屋簷上的蒼龍騰龍欲飛。
太后傳召沈侯府嫡長女入宮。
慈寧宮。
太后端坐在上座處,身穿金色朝服,雍容華貴。
她看向軟玉清雅的沈漪,語氣威儀十足道:“漪娘,若非你心細察覺到宋嬤嬤的病情來得怪異,哀家還不知道皇上的手竟敢伸得那麼長。”
“皇上吶,這些年他的皇位坐得太穩妥了,心越發急了!”
沈侯府世代忠良,先祖盡心盡力輔佐君主,為北襄國躬公盡瘁,死而後已。
狡兔死,走狗烹。北襄國的江山大定,皇上便卸磨殺驢,過河拆橋,欲將沈侯府滿門剷除!
立在一旁的宋嬤嬤忙奉茶讓太后緩解怒火,她勸道:“太后要保重鳳體。”
沈漪眸光清泠泠,落回毒藥一事,她命人傳密信給皇姑祖母后,皇姑祖母暗中徹查此事,越查越驚心。
這兩個太醫非但對宋嬤嬤下了無色無味的落回毒藥,還在皇姑祖母調理身體的藥膳加了一味五色藥石。
若是長期服用五色藥石,舌縮入喉,腹脹欲決,甚者斷衣帶,心痛如刺,最終不治身亡。
前世皇姑祖母病逝得蹊蹺,當時爹爹為同僚與楚王府背刺,一貶再貶,沈侯府岌岌可危。皇姑祖母驟然薨逝,沈侯府更是如履薄冰,最終走向覆滅的悽慘下場。
賀元帝欠下的諸如種種血債無重數,今世不取下他的性命,又如何能洩恨!
“皇姑祖母,賀元帝既用毒藥害人,那我們便以香弒君。”
沈漪素靨平靜矜雅,從她口中說出弒君二字,彷彿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饒是太后在深宮多年,見慣了爾虞我詐,陰謀算計,也不禁一愣。
漪娘這份魄力心性,非常人能有。
不過想來也是,漪娘在退婚與綸城治理水患一事,其果決斷然,已是為長安城計程車族門閥所震驚。
她問道:“漪娘,你可有萬全之策?”
沈漪亭亭走向太后身邊,眸光清澗澄澈,透出鋒芒殺機。
她附在太后的耳邊低柔道:“香既能調情怡趣,亦能殺人於無形……”
太后聽罷,她鳳眸閃過了一絲讚許,她拍了拍沈漪的手,半是感慨道:“皇姑祖母當年初入宮時,若是有你這份決斷籌謀,也不用吃那麼多苦頭。”
沈漪輕輕搖頭,語氣溫軟:“皇姑祖母謬讚了。”
她眸光轉了轉,問道:“皇姑祖母,當年皇后病逝後的遺容您可是有看見?”
太后神色一肅:“漪娘你這是何意?”
沈漪將太傅對蕭璟陰奉陽違一事,還有她的懷疑告訴了太后。
太后不禁一嘆,漪娘這抽絲剝繭的能力,就連她也自愧不如。
她道:“漪娘,你的懷疑並不無道理,當年皇后的病情來得兇猛又突然,她病逝後,皇上很快便將她的遺體封棺,似在隱瞞著什麼。”
“臨封棺前,哀家望了一眼,皇后的遺體腹脹欲決,實在怪異,故此哀家才會將太子接到慈寧宮教養。”
“而腹脹欲決恰恰是長期服用五色藥石的病狀,害死皇后的兇手,不言而喻了。”
沈漪目光清凌凌,凝著淺薄的殺意。
好一個欺世盜名的賀元帝!他何其殘忍,何其惡毒!
天底下眾人稱讚皇上重情,敬重已逝的皇后,可又有誰記得,皇后對賀元帝有不離不棄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