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漪抬起清眸,眉間凝著一層朦朧的寒煙。
她語氣淡淡:“左丞相封侯拜相多年,若如他所言,他想要報復綸城眾人的心如此急切瘋狂,應是在早些年便下手。”
“且他既是畏罪自殺,又何必多此一舉訴說他的苦衷?”
這不過是演給天下人看的一齣戲罷了。有人不想於此事之上深究,牽扯出更加隱秘,更加令人驚詫的真相。
花枝聽罷,她臉色一變,她怔忪地望著素靨風流蘊藉的沈漪。
她自幼伺候小姐,也跟著小姐識了不少字,讀了不少書,故此懂得一些淺薄的道理。
“小姐,您的意思是說元兇另有其人?”花枝心跳得厲害,遲疑問道。
沈漪微微頷首,她的眸光清凌凌。
她愈發篤定,賀元帝表面寵信阿璟,實則一步步要將阿璟推入罪惡的深淵。
太傅陰奉陽違,左丞相之死,試問天底下除了賀元帝,何人有這般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本事?
她心尖抽了抽。
阿璟他實在令人憐惜,皇后在他年幼之時病逝,所謂寵愛他的父皇不過是處心積慮想要將他墜落神壇的中山狼。
沈漪的清眸漸漸積聚著淺薄的殺意。
她再執起白子,落下。
此局,賀元帝損失左丞相一員大將。
那下一局,她直指太傅。
忽而,外頭傳來下人的通報:“小姐,楚王世子跪在沈侯府門前負荊請罪,欲想與您再續婚約!”
花枝目光憤然,當日楚王世子登門毅然退婚,斥小姐如同木頭一般無趣寡淡,比不上他的心上人。
如今他又怎麼會突然前來跪下認錯?
沈漪從書案前站了起來,哂然一笑。
賀元帝與楚王爺要利用蕭臨涉與她的婚約來牽制沈侯府,自然不會讓他們輕易退婚。
只是沒想到,深愛著崔府小姐,非卿不娶的蕭臨涉竟是這般快屈服。
沈侯府大門外。
蕭臨涉一身單薄的裡衣,後背負著荊條,跪在冰涼的地面上。
他劍眸晦澀不明地望著沈侯府的大門,分明是沈漪鍾情於他,他不計較她的無禮善妒,無視她的呆板無趣,肯與她重修於好再續婚約,她必定是喜不自勝。
父王卻是逼迫他前來沈侯府,在眾目睽睽之下向沈漪認錯,強他所難。
蕭臨涉忍了又忍,終是閉著眼睛高聲道:“沈小姐,蕭某有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