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畔,一個眉色明豔的女子與蕭明鳶一同走來,緋色百褶裙隨微風嫣然綻放,甚是動人。
是蕭臨涉魂牽夢繞,非卿不娶的崔府小姐崔華錦。
崔華錦看著沈漪,眼裡含著幽幽的憐憫,又攜裹著似有卻無的挑釁。
縱使沈漪出身名門又如何,她不過是爾爾一嘆“楚王世子與沈小姐婚期將近,日後你我把酒言歡的機會少之又少,實在可惜”,蕭臨涉便巴巴為了她與沈漪退婚。
十年流亡,她吃過太多苦頭,深知生存之道的叢林法則,也見過太多形形色色的男人,籠絡男人的心自有一套。他見慣了長安城如同木頭一般乏味死板的嬌弱貴女,她只需稍作肆意姿態,與他高談闊論,就能將他拿捏在手掌心。
贏沈漪太過簡單,絲毫沒有挑戰性。但看所謂冠蓋長安城的才女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失態失儀,墜落泥潭,那是極為有趣的。
沈漪對上了崔華錦戲謔輕視的目光,眼底如同涼沁見底的寒泉,彷彿要將所有不堪的,卑劣的心思映得透徹。
話卻是對蕭明鳶說的:“永寧公主。”
崔華錦見沈漪如此平靜姿態,勾人的眼眸輕揚。
她說話的腔調自帶著一股酥酥入骨的媚意:“沈小姐可是安好?”
蕭明鳶平日裡最是看不慣沈漪恃著皇祖母和沈侯府的權勢,自命不凡。明明她才是父皇母妃最寵愛的皇女,憑什麼沈漪能越過她去?
她掩唇遮掩住嘴角的笑意,故作惋惜道:“沈小姐怎會安好?本宮聽聞昨日楚王世子冒雨前去沈侯府與沈小姐退婚,那樣義無反顧,讓沈小姐丟盡了臉面。”
“這可憐見的,長安城人人皆知,沈小姐對楚王世子用情至深,昔日為了他連性命都可以不要,如今想必悲痛欲絕。不過……”
蕭明鳶話鋒一轉,苦口婆心勸道:“沈小姐也該是自省一番,長安城自幼定下婚事的青梅竹馬不在少數,為何就偏偏楚王世子會退掉你的婚事。空有才情,留不住未婚夫的心,是會惹人笑話的。”
崔華錦媚眼沾染了一絲笑意,轉眼即逝,而後嘆息道:“我雖與楚王世子志同道合,恰為知己,卻也一直恪守情禮。”
“斷然沒想到,楚王世子會對我有了那般心思。他退婚一事,也有我的責任。沈小姐,還請你放心,我會勸說楚王世子莫要為我做傻事,辜負了你。”
慈寧宮的宮女青梔臉色青白,永寧公主與崔小姐一唱一和,明裡暗裡譏諷表小姐。
只恨她人卑言輕,不能為表小姐出頭,若不是宋嬤嬤身體突發不適,也不會派她這不中用的去沈侯府迎表小姐。
沈漪的玉面無甚波瀾,問道:“可是說完了?”
崔華錦與蕭明鳶皆是一愣,對沈漪的反應始料未及。
沈漪聲音淡然如水:“不勞永寧公主費心,臣女只覺慶幸,楚王世子見異思遷,背棄婚約,不堪為良配,恩斷義絕再是最好不過。臣女何需自省?更勿論傷懷。”
她眸光轉向崔華錦:“確是與崔小姐離不了干係。放眼整個長安城,只有崔小姐會與有婚約的郎君結為知己。想來也是,崔小姐自小失散於崔府,不受禮義約束,向來是視規矩如草芥。”
前世她不與崔華錦計較,心覺全是蕭臨涉一人之錯。可,崔華錦從來都不是無辜的主兒。
如今,又怎麼將自己與蕭臨涉剝離得乾乾淨淨?
蕭明鳶又驚又怒,沈漪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天大的笑話,恩斷義絕再最好不過?誰人不知她沈漪愛慘了蕭臨涉,還在自欺欺人。
竟還敢恥笑錦娘自小沒有崔府教養,不識禮義廉恥。明明這是錦娘所不願回首的痛苦他們心疼錦娘,從不會在錦娘面前提及此事。
沈漪怎麼敢在錦孃的傷口上撒鹽?
蕭明鳶眼中綴滿了怒火:“沈漪你!”
崔華錦拉扯住蕭明鳶的衣袖,她打量著依舊矜然自持的沈漪,和她想象中妒意上心頭,不依不饒的模樣大相徑庭。
沈漪果真如此輕易放下蕭臨涉了?